魏德东—呵护人民的神圣追求

最近的一则新闻引发舆论的关注。安徽某地推行丧葬改革，强力收购村民的棺材，结果引发个别老人自杀、以争取土葬权利的悲剧。与此类似的事件是，去年河南某地出现了平坟运动，打破了乡村的宁静。

凡此种种，从个别法律法规的视角看，都有一定的道理。但从提高全社会的治理水平，协力实现中国梦的大目标看，这类施政行为则无不顾此失彼，挂一漏万。其最根本之处，就是忽视了民众的神圣追求，破坏了社会精神生态的平衡，动摇了社会和谐的基础。而其结果，也往往事与愿违。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入土为安是民众最基本的诉求之一，土葬也就成为中国人最普及的丧葬形式。佛教传入中国后，火葬在佛教僧侣及部分佛教徒中开始流行，但也一直不曾成为汉民族丧葬形式的主流。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或许是由于人口的剧增，火葬日益为政府所提倡。政府的本意，或许是为此改变数千年来民众的土葬习俗，但在一些地方的实际运作中，火葬演变为先火化遗体，再装棺土葬的模式。政府的诉求，则以火化为底线，一般不予追究是否土葬。从施政者的本意看，这一方式或许可以看做是完全取消土葬的先声，是移风易俗的第一步。但从今天环保为大、尊重传统的大背景看，这种丧葬方式颇有叠床架屋之嫌。

在丧葬问题上，经常出现的另外一个现象就是平坟，理由是死人不能与活人争地。但在平坟的同时，如何解决民众慎终追远的诉求？人都是有精神的，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种宗教，都有自己的墓园文化。在我们没有安排好公共墓地的时候，大规模地将老百姓的坟地平掉，那老百姓清明节到哪里去祭祖？祖先不宁，后人难安！人心不安，社会不安。

最近60年来，若要讨论中国宗教版图的变化，最重要的现象之一就是基督教的发展。从1949年的70万人，发展到今天的至少2000多万人，增长了最少30倍，远远超过了人口的自然增长率。这一现象的出现，宗教社会学家认为，是与1949年以后大规模的“破四旧”有关。中国人传统的宗教信仰模式以低组织性的民间信仰为主，汉地每个乡村都有一些小庙，拜拜观音、关帝、土地神等等。但这些民间信仰都被作为封建迷信而涤荡一空，“打小庙”至今都被看做是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方式。宗教社会学家认为，这为基督教的发展开辟了空间和道路。这种局面或许是许多人原初未曾想到的。

基督教是当代中国最重要的五大宗教之一，是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的重要力量。近来，以拆除违章建筑为名，出现了拆除合法教堂的十字架乃至大教堂的情况。有人说，基督教也要守法，不能例外。但与此同时，我们遇到了以全能神为代表的极端教派的挑战。合法教堂无论违反了什么法规，但终究是获得政府合法登记的场所，是公开的；而极端教派没有合法登记，很多是秘密活动的，偶尔还会出现耸人听闻的自杀或杀人等恶性事件。当我们将合法的十字架摘下的时候，是否应该想象到这与地下的、秘密的、非法的极端教派发展存在着相关性？

现代社会是多元利益的复合体。从社会和谐的视角看，人心的安定是社会稳定的最坚实基础。而人心的安定与人的神圣追求直接相关。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要建设一个正常社会，就必须精心呵护人民的神圣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