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果然是个“闪闪发光的神经病”

21.10.2015  19:31

爸爸的时光机》片段。图片来源:PSA


这是幻想家马古几的时光机发布会。邀请函是这样的:



其实这也是马良的装置戏剧《爸爸的时光机》精心安排的一次展示,糅合了蒸汽朋克风格的机械与看上去特别像金属材质的木偶。


蒸汽朋克和木偶可能乍一看去并没有什么联系,在很多热爱蒸汽朋克风格的人眼中,这种19世纪工业革命的机械感,可能跟木偶戏剧也并不兼容。


但是马良不会这么想。他在2012年创作艺术项目《我的移动照相馆》的时候就说过:


我要在你平庸无奇的回忆里,做一个闪闪发光的神经病。


显然3年之后,他对这句话的执着一点也没有消减。


马良是一名视觉艺术工作者,平时的工作是观念摄影、装置艺术以及绘画,木偶是他第一次做,“木偶是一种很独特的艺术,木偶本身是没有生命的,是作者和表演者把自己对生命的热情灌注于木偶当中,让它活起来。



所以在现场的展示片段中,马良的朋友——我们的主角木偶马古几,他有着自己的情绪,大笑、走路的姿势、展示时光机时的骄傲以及时光机被毁坏的歇斯底里,仿佛都是木偶自己原生出来的感情。开场几分钟内,观众对于木偶背后的操纵师从在意,变成了进入故事后的无意识忽略。


这跟中国传统木偶戏的形式差别很大,马古几以及他的父亲都需要靠木偶操纵师在舞台上进行操作,比如青年时期的马古几就是由两名操纵师来分别控制它的左右手等肢体,其中一位负责右手和头部的操控,另一位就需要把控木偶的左手。


选择装置戏剧而不是其他的形式来表达自己,更多的还是跟马良的父母有关。马良的父亲是一名戏剧艺术家,母亲是话剧演员,而身为戏剧艺术家的孩子,马良常常能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浪漫。马良在阐述《爸爸的时光机》时,戴了一顶像假发一样的帽子,“戴这个帽子是因为这个帽子是我爸爸用一个旧的衣架上的长毛绒玩具给我改造的,他一针一针地缝起来,帽子里他做了钢丝还有两个鬓角,他作为我的生日礼物送给我,他说:我把秃头遗传给你了,所以我给你做顶假发作为补偿。


他收到父亲的礼物时非常感动,尽管他的父母曾经对马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家学,也成为一名戏剧工作者。所以这部装置戏剧也可以说是马良为了自己的父母而做的,“我决定做一个戏剧,两年多以来,我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这个作品里,可以说这个作品里每一个细小的零件,都存着我每一天的光阴。



马良说:“有时候看着这些木偶,感觉他们是我从庞大坚硬的石头里一凿一凿地雕刻出来的,我是第一次制造木偶,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学习和探索,在漫长繁复的创作过程里,由无数次的心灰意冷,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疯子,或者一个去挑战大风车的笨蛋。


这部戏剧讲述了幻想家马古几创造了一台的时光机,希望帮助他失去记忆的父亲寻找回已经遗落的记忆。这是一个父亲和孩子之间美好的故事。由于《爸爸的时光机》目前还不是一个完整的作品,因此在舞台上,观众只能看到其中的一些片段,包括小马古几梦到大鱼的一段、马古几的爸爸教他骑自行车的片段。


其中大鱼的一段很有“舞狮”的风格,中国传统的舞狮加上19世纪欧洲的工业感,给人的感觉非常新奇。整个舞台的布置也是蒸汽朋克的风格,巨大的齿轮互相咬合运转,而马古几的时光机装置也非常精细,不仅有喷出烟雾的装置,还有不同颜色的灯,可以直观表现出机器运作的状态。



马古几也没有特别设定语言,但在开始表演后几分钟,经过操纵师的操控,木偶已经可以顺利跟全场的观众进行互动和交流。而表演过程中的音乐,也由马良和聂小钧一起完成,聂小钧作为《爸爸的时光机》的音乐总监,在每一场演出中都会加入自己的即兴演奏。


而他们的特邀音乐王韵壹也给《爸爸的时光机》创作了主题曲,灵感则来源于王韵壹在17岁时写给他爸爸的一首歌。在马良的故事里,木偶是温暖的,也是柔软的,他们的情绪是可感的,丰富且有趣。


木偶制作总监齐遇在演出结束后,也说起了很多趣事,“最开始来的时候,连螺丝钉都不认识。,到现在我们木匠、电工、电焊都可以做了。


他们在共青森林附近租了一个工厂,“我们夏天在工厂里面,没有空调,电扇也没有什么用。而且它那个下水管道是从室内的厨房里,就是基本上三四天吧一箱驱蚊水就可以用掉了,就是驱蚊水,蚊香,电蚊香……


除了场地之外,对于材料的收集过程也非常麻烦,“我们会满城地去找材料,找到了很多国营的废品收购站,私人的收购站,然后还有一些专门做汽车改装的地方,找了很多地方然后就慢慢把这些东西配齐,实在配不上了我们就自己做,很多还是要自己去做。


整个戏剧中出现的道具都是团队手作,“有一些会收一些比较旧的配件,有的配件的颜色或者形状不对,我们还得手工给它做旧,然后再拼装,包括焊接啊和很多其他的工艺。这些东西包括木偶,我们就做了一年半吧差不多。木偶的所有配件,包括藤条,关节,就是整个身体部分都是我们手工,用木板裁板子,再给它拼装。



“其实球形的部分还挺难做的,因为我们在做很多关节的时候遇到球形,可能是最大的一个麻烦。而且基本上买回来的都是方木头,得做成圆形,包括里面的打洞加弹簧,就变成一个很麻烦的步骤。


我们最开始做了一个人形,有一个实验的人偶,后来我们就在那个人偶的基础上在各个关节再去改进它,这个是第一个突破,第二个就是手。手的每一个关节都可以动,然后第三步就是头,它的眼睛眉毛眼皮眼珠都可以动,在木偶身上主要就是这三个点。


我们本身不是学木偶专业的,最开始在整个人形的时候,包括模仿整个动作的时候就遇到了很多问题,最后你会觉得动起来就简单来,但是丰富细节的时候,赋予人物性格就可能在手和面部表情上会多一些。”


手作并不是想象得那样有趣,在齐遇眼中,一开始的接触和对新道具的设计会比较容易调动情绪,一旦卡住或制作过程太漫长,就会陷入疲劳之中,“开始会招一些实习生,但是来来去去走了很多,有些人能坚持下来,有些实习生做了一两个月然后就回去了。


齐遇跟马良工作之前还在做动画、做三维、做粘土,“我可能手作能力上比较强一点。”早先做项目的时候,只有齐遇跟马良认识。“最开始是马良有了一个想法,开始要做了他给我打电话说,你要不要回来跟我做一个项目,讲了很多。我一听很有趣的,我就回来做了。


不管是齐遇还是马良,都一直在强调《爸爸的时光机》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作品,只是其中一些片段。“明年的春天我们将会进行正式的首演。


马良也许正在带着更多的人,成为无数人平庸回忆里闪闪发光的神经病,他充满感激地称呼自己的团队“热情的笨蛋”——“我觉得每一个和我们一起战斗的伙伴们,都是和我一样的笨蛋。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这个无情的世界,就是因为有这些热情的笨蛋,才会出现这种浪漫的事情。

作者:黄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