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悔

26.06.2014  20:18

                                           

                                                一九五六年,张茂荣(后排左一)在雅加达教书时和同学课外活动的照片。

                                           

                                            一九五五年,张茂荣(前排左三)在雅加达成人夜校教书时和毕业学员合照。

                                           

                                                张茂荣和他招聘的第一批上海年轻人。

                                           

                                            张茂荣退休后到印尼雅加达原“巴城中学”母校访问中国志愿者汉语教师。

  张茂荣/口述  陆秋明/撰文

  张茂荣,男,现年78岁,印尼归侨,退休前为德国拜耳公司上海首席代表,上世纪80年代移居香港。

  1989年,当我再次回到印尼西爪哇小镇芝加冷,镇上的火车还在“轰隆”地跑着,斗鸡场边上鸡笼里还关着两只公鸡。站在小镇那口依旧汩汩往外流水的自流井边,我仿佛又回到那难忘的岁月……

  1  小镇最热闹的地方

  父亲是个读书人,原本在广东梅县一所中学当校长,1927年离开家乡下南洋。一路漂泊,最后到了印度尼西亚爪哇岛的一个小镇——芝加冷。父亲刚开始在商店打工,不久就被当地一所华校高薪聘请为校长,在那里,父亲结识了我的母亲。1936年,他们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

  芝加冷是印尼的鱼米之乡,华校周围遍地稻田。小时候很喜欢看大人们在水田里耕作,有一次我和几个玩伴也跑到稻田去玩,在水里呆了没多久,就感觉双脚痛得不行,仔细一看,腿上趴着许多鼓鼓的家伙,一旁的大孩子赶紧将它们拔掉,我吓得拖着流血的腿就往家跑。后来听大人说那是会吸血的蚂蝗。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下田玩耍,只敢远远地看。

  镇上还有个地方我常去,那就是斗鸡场。看着那么多的人围着两只公鸡,又跳又叫的,觉得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热闹的地方了。

  而我对小镇印象最深的,是镇中心那口自流井,用砖墙围着,周围铺上水泥地面。每天,华人和当地人一起,在井边洗菜、淘米、洗衣服、洗澡,不分男女老少,嬉笑怒骂,打情骂俏,一片欢乐和谐的景象……

  直到有一天这份平静被打破。

  2  那是我们的祖国

  一天课堂上,老师在黑板上挂起一幅地图,指着中国说,那是我们的祖国,日本在侵略我们的国家。也就在那时,“爱国”的念头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卢沟桥事变后,父亲带领华校的老师和学生走上街头募捐,号召身边的华侨支持国内抗日,年仅5岁的我总是抱着募捐箱跟着。

  在日本人的挑拨下,华人与印尼当地人之间的关系遭到严重破坏。印尼许多地方发生土著抢劫烧杀华人的暴行,我们一家也不能幸免。无奈之下,父母带着年幼的我们逃难,步行许多天才到巴城(雅加达)。

  到达巴城后没多久,父亲为了躲避日本人的抓捕离开了我们,好几年都没有音讯。母亲带着我们住进一家华人提供的免费旅馆。

  旅馆旁是日本兵的驻地,他们常常到旅馆洗澡。有一天,正想找块皮料做弹弓的哥哥,看到日本士兵放在井边的帽子,就偷偷拿回家,剪掉皮料后再把帽子放回去。想不到没过多久,几个日本人端着刺刀气势汹汹地闯进家里,手上的刺刀就向我们刺来,幸好被旅馆里的其他华人拉住,其中有位懂日语的华人跟他们保证马上把皮缝回去,这才保住了我们哥俩的性命。

  当时全家就靠母亲接一些手工活养家。为了帮母亲减轻负担,9岁的我跟哥哥去卖牛肉干、糖果。日本投降后,我回到小学念6年级,为了贴补家用,我们每天下午就去卖报纸。那时家里很穷,买不起书本,笔记本都是母亲从废纸店收集些边角料装订成的,但母亲仍坚持让我们继续读书。

  1949年,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到印尼,大家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3  大海行舟起起伏伏

  那时,身边的华侨都想方设法回国,一时筹不出买船票钱的我,为了能早点回国,从高三开始就一边上课一边到成人夜校教书。等到高中毕业时,却因为印尼华校出现教师荒,被留在了当地华校教书,一教5年。但我一直想着回国读大学。

  1957年,我毅然辞职,带着妹妹,告别父母,回到祖国。因为喜欢化学,我在厦门集美侨校补习1年后考取了上海华东化工学院化工机械和设备专业,毕业后留校教书。

  几年后,因当时国内拍电影用的彩色胶片都靠进口,为了生产自己的彩色胶片,国家成立了一个攻关小组,化工专业的我被抽调进去。经过10年的努力,我们终于制作出自己的彩色电影底片和正片。为了培养更多这方面的人才,学院创办了全国唯一的“感光材料”本科专业,我和同事编写了全国第一本《感光材料的生产工艺和设备》及其它教材。然而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随着数码科技的发展,感光胶片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这个专业随后也被取消了。

  1980年,已是44岁的我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无奈中作出了艰难的选择:到香港去,再从零开始闯荡。

  带着妻子、儿子,就像当初从印尼回国一样,我们两手空空地来到了香港。租住在一个7平方的房间,只有一张上下铺的床,书桌、椅子是香港人家淘汰下来扔路边被我们捡回的。

  在香港的第一份工作,是我凭借当场画的一张非常专业的机械零件图,成为了一家玩具厂的机械工程师。3个月后,就在我转为正式职员时,因为不满厂方配给我当助理的香港大学生工资2800元而我只有1400元,我炒掉了自己。于是重新收集各种报纸,浏览招聘广告。至今还记得我到一家德商洋行应聘翻译时的场景:站在公司门口,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厅、来来往往的外国人时,我懵了,自卑地徘徊着,但不进去我就要没饭吃了。当时英语水平并不太好的我阴差阳错地闯过三轮面试,进入了世界最大的化工和医药跨国公司—德国拜耳公司当科技资料的翻译。

  为了尽快在公司站住脚,我每天下班都要回家加班完成翻译,查字典、请教朋友,“削尖脑袋”练口语。经过2年多的努力,我不再需要回家熬夜赶工,也敢于对老外“说三道四”,敢于挑出德国专家撰写的英文论文中的错误了。

  在拜耳公司工作的头3年,每天不仅要完成大量的翻译工作,还要承受针对大陆新移民的歧视。有一天,染料部技术经理舒尔茨先生和几位香港同事,因一个技术问题讨论了老半天,我小声地问在讨论什么问题时,回答竟是:“你大陆出来,你唔识架啦!”(你大陆出来的,你不懂的啦)但我用扎实专业知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帮他们解了难题。回到总部的舒尔茨多年后还念念不忘此事。

  几次不经意的表现,让自己很快跟同事融在一起,也引起了德国拜耳总公司的重视。在拜耳公司,我的工作从翻译转变为产品销售、技术服务人员,1986年,我以德国拜耳公司上海首席代表的身份回到了上海。

  在上海的16年,我一方面负责公司在华业务,包括拜耳在上海投资31亿美元建立的一体化聚合物生产基地,该项目作为在上海建立的世界第三大化工医药的综合性工业园,是中国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引进的最大外资投资项目。我念念不忘的还是曾经热爱的校园,极力促成公司和有关高校、研究机构的合作,受邀担任母校的客座教授,用工资在母校设立奖学金直至退休。

  还记得退休前在上海偶然听到一首儿歌:

  光阴似流水,不一会,

  课毕放学归;

  大家仔细想一回,

  今天功课明白没?

  老师说的话,可曾有违背?

  父母盼儿归,

  我们一路莫徘徊,

  将来治国平天下,全靠吾辈;

  大家努力呀,同学们,

  明天再会!

  听着、听着,就回想起自己走过的人生路。然而对那已逝的青春岁月,对那段自己走过的人生路,我无怨也无悔……

 
中国(福建)—东盟经贸合作论坛在榕举办
  6日,中国(福建)—东盟经贸合作论坛在榕举办。政府
福山郊野公园入选绿色低碳典型案例
  昨日从市生态环境局获悉,政府
军地领导在福州检查指导征兵体检工作
  8月3日,副省长、省征兵领导小组副组长王金福,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