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造作癫狂淋雨“之外，李宇春还能唱点儿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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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年末了，流行乐坛还是一如既往，能打动人心的歌少的可怜。几大音乐网站首推的不是Adele的《Hello》就是Justin Bieber的《Sorry》。杨千嬅的新专辑《刚刚好》让港乐迷为“林夕+陈奕迅+杨千嬅”这样的黄金组合尖叫几声，再完成一轮港乐怀旧。窦靖童的新歌《River Run》不予评价——因为得花钱才能听——难怪有网友要调侃说这是 “18岁少女因母亲罹患懒癌而被迫出来赚钱撑起家庭重担”。

如今流行音乐版图就是这样，骂也骂不出什么起色。前不久知名的媒体人李北方才刚刚撰文批判谭维维《给你点颜色瞧瞧》式的摇滚虚伪造作，在红旗下长大在红旗下变老的崔健老师又推出了新版《花房姑娘》了，演唱者是谁呢——吴亦凡。

李宇春在新专辑中的造型。   本文图片均来自网络

不过我们今天谈点别的，谈谈李宇春，她也是这两天发了新专辑。新专辑两首歌，一首《爱有引力》大唱情歌，一首《混蛋，我想你》捎带卖萌。网友们纷纷评论——春春是不是谈恋爱啦，春春是不是要嫁人啦。曾几何时，我也追过“超级女声”，在中学时代亲眼见证了中国电视造星运动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章。

上了大学，“春哥”和“曾哥”仍然是被大家调侃的对象，什么“拜春哥得永生”“拜曾哥不挂科”，伴随着笔者遥远的大学时代。虽然笔者对于这种以性别的刻板印象为前提的“准污名”是极度反感的，但是也必须承认，李宇春在当时所成功打造的中性化性别气质的确可以视为某种改变人们性别气质观念的正能量。

几年过去了，李宇春的事业直线攀升，最近更是凭借着“肤白、平胸、大长腿”三件法宝而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时尚界的爱宠。拍摄香奈儿“小黑外套”别册，在时尚界兵家必争之地戛纳红毯上出尽了风头，甚至压过范爷，而最近更是成为纪梵希的全球代言人。不过这歌可是越来越一般了。新歌《爱有引力》唱的是“爱有引力/让我可以遇见了你/在你眼睛/我看见了我自己/说我爱你/说我爱你”。甜得发腻。

另一首《混蛋，我想你》唱的是“我……我想你 我想你 我想你/混蛋，我想你 我想你……”。如果说还算得上时髦的电子曲风没让这首歌露出“死鬼，我想你“的风尘气，那么接下来的几句就让人难以忍受了：“爱上一个混蛋，在蛮横的青春期，我们一起造作癫狂淋雨，但只有你让我如此执迷，每当烟圈氲成肆意，我想你”。

不为别的，实在是作为一个听着李宇春的歌长大但都得自嘲“大叔”的我受不了李宇春还在歌唱青春期。我没做过调查，不知道今天TFBOYS们的粉丝还会不会买李宇春的帐。如果不是，今天李宇春的乐迷到底是谁？

10年前的“超女”时代所彰显的是造星时代所亟需唤起的个人意识和成功幻象，而这种意识和幻象则在李宇春“别具一格”的性别气质形象中得到最大程度的神话式彰显。

而如今，当她的第一代歌迷已经进入了这个曾经被神话的“个体”社会，摸爬滚打遍体鳞伤以至于开始了民谣治愈的时候，李宇春显然已经“放弃”了她曾经的歌迷。原因在于，她的歌再也不能符合这一代人的情感结构了。

曾经观看着“超女”而多少也幻想着“个人成功”的一代人如今面对着的是个人成功之梦的残破不堪，更何况甚至曾经“想唱就唱”的张含韵也要通过电视真人秀来进行“二轮造星”了。当身为都市白领的他们乘坐着公交看到车窗外纪梵希巨幅海报上的李宇春时，大概自己也能了解自己不再是李宇春所询唤的对象了——不过好在消费主义文化总会再生产出“新的人”。

而也只有在今天回望的时候，才不难看出，在资本和市场的逻辑下，曾经登上过《时代》周刊的李宇春其实没有半点独特性可言。她不过是这个资本一元而价值多元的时代所能提供的个人形象库中的一种罢了。当李宇春曾经也顶过的“杀马特”发型已经被迅速新兴的城市小资或小资wanna-be们污名化从而成为了“外来务工人员”的代名词或刻板印象的时候，大概没有几个人记得自己曾经也是“杀马特”的脑残粉。

资本主义为每个人设定好了一条形象更迭线，就像每一款旧iPhone在新iPhone面前都会显得那么“杀马特”。所以李宇春的形象进化终点的全部想象力也无非是可可·香奈儿，无非是纪梵希。笔者完全认可任何人都有权利呈现出任何他/她所想要呈现的（性别）形象。

但是，在李宇春的身上，我看到的“规训”并非是性别的，而是资本的。推动着李宇春个人形象更迭的，乃是娱乐工业本身的价值规律。而她的音乐创作也因此止步不前，跟电影界廉价的贩卖青春之间的区别仅在于一个是青春怀旧，一个是青春撒娇。

殊不知，那些在教育不平等日益严重而愈发需要在青春期进行争取社会流动机会的孩子，并没有“造作癫狂淋雨”的机会。不过好在，那些孩子本来也负担不起娱乐工业所真正在意的追星消费。比性别气质更需要反思的是真正主导社会的资本逻辑。就像北大教授戴锦华在刚刚引爆了朋友圈的那篇访谈中所说的，“要知道社会的主流逻辑是主流的。对性别状态的彻底改变，有待于社会结构的整体变化。”李宇春或许曾经提供过社会关于性别气质想象的挑战，但遗憾的是她的音乐作品和明星事业完全遵循着主流逻辑，而且异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