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新作被赞重拾历史文化传统

25.10.2014  20:49

在当代中国文坛中,现年六十二岁的贾平凹绝对算是一个“文坛劳模”。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出版长篇小说《浮躁》开始,几乎每隔两、三年的时间,就有一部长篇小说问世。从《废都》、《白夜》、《怀念狼》到《秦腔》、《古炉》、《带灯》,再到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老生》,他已经出版了十五部小说。他的每一部长篇小说,几乎都在探索新的表达方式与创作技巧。而永远不变的是,在他的小说世界里,主人公一概都是底层小人物,每个人身上都深深地打上中国传统文化的烙印。贾平凹总是将纯正的汉语传统和陕西方言相互糅杂,构建起文本特征鲜明的文学世界。

新出版的长篇小说《老生》,共二十五万字,以老生常谈的叙述方式记录了中国近代的百年历史。故事发生在陕西南部的山村里,从二十世纪初一直写到今天,可谓是现代中国的发展之缩影。书中的主人翁叫“老生”,是一个在葬礼上唱丧歌的职业歌者,他身在阴阳两界、长生不死,超越了现世人生的局限,见证、记录了几代人的命运辗转和时代变迁。老生在小说中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精神主线,把四个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故事连缀一起。

老生》是在中国的土地上生长的中国故事,用中国的方式来记录百年的中国史。虽然贾平凹的文风有着明清文人笔记的传统,然而在作品中直接写历史文化还不多见。毫无疑问,《老生》就是一个例外。这部小说在挖掘传统文化资源方面,眼光投向了历史的深处,以解读《山海经》的方式来推进历史、认识历史、解读历史,具有很强的空间感和纵深感。小说中,《山海经》与主体故事是灵魂相依的关系:《山海经》表面是描绘远古中国的山川地理,一座山一座山地写,各地山上鸟兽貌异神似,真实意图在描绘记录整个中国,其旨在人;《老生》亦是如此,一个村一个村、一个人一个人、一个时代一个时代地写,无论怎样沧海桑田、流转变化,本质都是一样,是写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人的命运。

贾平凹在这部小说后记中写道:“《老生》中,人和社会的关系,人和物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是那样紧张而错综复杂,它有着清白和温暖,有着混乱和凄苦,更有着残酷,血腥,丑恶,荒唐。这一切似乎远了或渐渐远去,人的秉性是好光景过上了就容易忘却以前的穷日子,发了财便不再提当年的偷鸡摸狗,但百年来,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我们就是如此的出身和履历,我们已经在苦味的土壤上长成了苦菜。《老生》就得老老实实地去呈现过去的国情、世情、民情。”

老生是戏曲中的一个角色,这部小说为何名为《老生》?贾平凹有自己的解释:一个人的一生如果活得太长,可谓老而不死是为贼,意思是时光讨厌某个人长久地停留在这个世上。另一方面,也是表明人老了就不要妄言诳语。事实上,这部小说中的每一个故事里,人物总有一个名字中有“”字,或者总有一个名字中有“”字。贾平凹这样写道:“人过的日子,风刮很紧,花开花也疼,我们既然是这些年代的人,我们也就是这些年代的品种,说那些岁月是如何的风风雨雨,道路泥泞,更说的是在风风雨雨的泥泞路上,人是走着,走过来了。

也许是贾平凹长期生活在西安的原因,厚重的历史文化传统一直影响他的小说创作。而作为一名有思想深度的汉语作家,又必须在传统文化中寻找写作灵感。从以往的创作来看,他小说中的人物和故事,虽然植根于乡土,但是同样有着时代感和现代性。从这一点来看,他又是一位时代嗅觉灵敏的作家。在中国文化典籍中,《山海经》作为远古时期的山水草木动物神话故事,如同一部神秘的天书,上千年来都吸引着人们孜孜不倦地进行解读。在创作《老生》中,贾平凹凭着对小说艺术的熟练拿捏和对《山海经》的独到认知,认为自己的创作是该接一接历史的地气了。

去年在小说创作的最初阶段,他以为这些都会得心应手,然而,真正深入到《山海经》的精神世界,一切都比想象中难很多。他曾三次试图放弃《老生》的创作。为了拓展创作视野,他再次来到民间,在秦岭拜访七里八乡最有威望的老人,“没有私心偏见地说公道话”,这是他从农人身上得到的思想启发。“写小说何尝不也就是在说公道话吗?”在这种质朴思想的感召下,《老生》创作再也没有中断,三个月一气呵成完成初稿。

老生》中,直接引用了不少《山海经》段落。由于原文生涩,考虑到读者阅读之方便,贾平凹通过自己对《山海经》的理解,进行了专门的注释。当然,很多注释和学院派专家的解读并不完全一致,这也构成《老生》的亮点。可能是人过六十的原因,对于古老的文化传统,贾平凹兴趣倍增。在他眼里,“从秦汉上寻到先秦,再上寻到上古、高古,就感觉那个时期,好像天地之间,气象苍茫,一派高古浑厚之气,有着这个民族雄奇强健的气息。

通过阅读《老生》,笔者完全可以感受到贾平凹对传统文化心存敬畏,对人世饱含深情的大爱。而令人忧心的是,一些高高出道的青年小说家,要么沉醉于各种离奇的故事情节,要么在现代性叙事的狂欢中孤芳自赏。扎扎实实地深入生活,客观理性地表达,吸取历史文化的养分,这才是创作的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