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闽味”禅文化香飘“一带一路”

　　福州开元寺禅文化底蕴深厚，多有历代高僧驻锡。唐贞元二十年(804年)，日本和尚空海大师随遣唐史来华，与开元寺结上了深深情缘。图为日本高野山真言宗金刚峰寺访中团300多人参观福州开元寺。本报记者　祝敏松　摄

　　福建是历史上禅宗文化最活跃、最繁荣的区域之一。早在三国时期，禅宗就穿越闽山闽水，与闽人结缘。历经千载薪火相传，这一人间福地已成为禅宗文化重镇，祖庭祖师辈出，具有世界影响力。

　　福建禅风，宋代达于极盛。现有寺院4000多座，其中全国重点寺院占汉族地区的十分之一。这方被禅化的圣土，不但孕育出百丈怀海、黄檗希运、雪峰义存等佛门巨匠，而且近代的太虚、弘一、虚云、圆瑛等法师均以此地为道场，德泽遗馨今犹在。更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是，“闽味”禅文化跟“一带一路”结下不解之缘，香飘世界。

　　 中国禅五宗祖师都与福建有关联

　　周末，雨时断时续，隐身闹市区的福州开元寺，木鱼声声、佛号悠悠，善男信女在此祈福、参禅。

　　进方丈室，偌大的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一侧尚散发着墨香的书画作品，让人不觉眼前一亮。不知不觉间，对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学者型方丈多了一份敬意。

　　方丈，乃本性法师，汉传佛教临济正宗第42代、曹洞正宗第48代法脉传人之一。本着“以佛心导正人心，回归信仰；以佛道辅正世道，重建道德”，他一方面潜心研究福建禅宗，另一方面积极传播禅学文化，出版禅学类专著8部，其中6部在台湾出版繁体版。

　　本性法师还身兼福建省佛协副会长兼秘书长、福建省开元佛教文化研究所所长等职，主持编撰《福建历代高僧评传》丛书。

　　“佛教到唐代臻于鼎盛，宗门崛起，中国禅‘一花开五叶’，形成曹洞、临济、法眼、云门、沩仰等五大宗，阅诸僧史传录，五宗祖师都与福建有关联。”本性法师说。

　　马祖道一禅师，得法南岳让禅师门下，唐天宝初年入闽，传法于建阳佛迹岭，是为南宗禅在闽传播之始。唐咸通年间，人们在佛迹岭建圣迹寺，此后屡经兴废。现该寺已重兴，位于今南平市建阳区莒口乡莒口村附近；

　　百丈怀海禅师，福州长乐人，嗣法马祖。他见禅宗自曹溪以来，多居律寺，于是下决心别立禅居，建方丈、法堂等，丛林规模由是初具，禅门由是独行，其功甚伟；

　　沩山灵祐禅师，福建长溪（今霞浦）人，嗣法怀海禅师。师居沩山，其宗后称沩仰宗；

　　黄檗希运禅师，福州人。师参怀海禅师，弘化于江南一代，开“黄檗门风”，临济宗乃其法嗣义玄所创；

　　雪峰义存禅师，南安县人。出家参学多方，得法归闽，云门与法眼两宗皆源出其门；

　　曹山本寂禅师，莆田人，嗣法洞山良价禅师。居曹山，为曹洞宗宗祖。

　　正所谓，“江浙出活佛，福建出祖师”。此言不虚。

　　 禅理禅行禅风的重大突破

　　佛教传入中国，经历了从修身到修心、从渐修到顿悟、从关注未来到关注当下等一系列变革，建立了戒律、管理模式、人事制度等完整体系，形成了一套适合中国国情的全新的佛教，即中国禅。

　　“慧能把印度佛教理论中国化，怀海把印度佛教组织、制度中国化。这样，整个佛教就中国化了。”本性法师说。

　　福建丛林道风严整有序，当主要归功于怀海。他一生献身禅宗、光大佛门，自创立清规以来，丛林生活的规范成为僧团信条，且一直延续至今。因此，有人说：“佛之道以达摩而明，佛之事以百丈而备。”

　　怀海的佛教中国化首先体现在戒律内容中国化上，因为很多印度佛教戒律不适合中国。比如其中一条为，过了中午12点不能吃饭。印度是托钵制的，中国则要自养。自养就意味着必须劳动，这就产生了矛盾。怎么办？怀海提出了中国化的戒律，即“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就是说今天不干活，就不能吃饭；今天干了活，饭就可以吃。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就是典型的生活禅、劳动禅。“在怀海的传记和语录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他与弟子们一边劳动一边讨论禅理的生动情景。”本性法师说。

　　怀海主张用平常心看待人与佛，反对那些脱离现实生活的人。他还劝座下弟子，读佛教经典，不是要从经典求得现成的知解语义句，而是要透过三句外，领悟如何破除一切有无诸法，回归本心、本性。

　　在管理模式上，怀海吸取了中国式的管理方法。比如，寺院建筑仿皇家居住的建筑来建，方丈升座仪式参照帝王登基模式等；在人事体制上，参照中国古代设左右丞相的做法，设东单、西单。西单执事主要负责检查指导出家人有没有犯戒、犯了戒怎么处理；东单执事负责怎么当家、怎么管理建设等。这一套制度完全是中国化的。

　　福建禅宗在禅理发展史上有不少重大突破，马祖功不可没。他的禅学宗要，前期为即心即佛，后期为非心非佛，强调无论是人心还是佛性，其终极都是“空”。凡事随缘任运就好，行住坐卧无非佛道，穿衣吃饭都是禅心。

　　 闽台禅宗法缘甚深

　　重视教育，培养僧才，这是福建禅宗的一大特点。近现代的佛学教育首推太虚大师创办的闽南佛学院和圆拙长老开办的福建佛学院，当今国内外主持佛教的许多大德多为两院毕业生。

　　连横《台湾通史》言：“（台湾）佛教之来，已数百年，其宗派多传自福建。”早于清康熙年间，就有福州鼓山高僧参彻禅师游化台湾，建碧云寺于枕头山，由是开启了福建鼓山法系在台湾的传承。台湾最古老的、成规模的、有名声的寺庙，当属郑成功在台南创办的开元寺，从中不难看出福州开元寺、泉州开元寺的影子。

　　“台湾佛教的学脉、戒脉、法脉都是从福建传过去的。其中，对台湾影响最大的福建寺庙当属厦门南普陀和福州鼓山涌泉寺。比如，新中国成立之前，台湾著名僧侣有不少是毕业于闽南佛学院，台湾出家僧众大多前往鼓山涌泉寺受戒，再转往各地参学。”本性法师说，从福建到台湾弘法的僧人当中，最著名的当属慈航大师与印顺大师。

　　慈航法师，出家泰宁庆云寺，师从圆瑛大师、学从太虚大师，弘法于东南亚诸国。1948年，慈航创办了台湾第一所佛学院，即今天的台湾圆光佛学院，揭开了台湾光复后首创的僧教育机构，造就了台湾佛教急需的中国传统的僧才，人们熟悉的星云大师、净良长老等就是。

　　“正是这批僧才，将汉传佛教推向全世界。值得一提的是，慈航大师倡导人间佛教理念，创办《人间佛教》月刊，以‘文化、教育、慈善’推动实践人间佛教精神，对当代台湾佛教界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本性法师说，慈航大师圆寂后，肉身不化，成就了台湾第一尊肉身菩萨。2007年9月，慈航大师圣像由台湾经金门、厦门、福州等地，回归泰宁庆云寺祖庭供奉。

　　印顺大师，是台湾佛教导师级的人物，其著作等身。他，也是出自闽南佛学院。

　　 “一带一路”，禅文化不可少

　　弘经布教，法音周遍。福建佛教历来重视经典的传布与流通，宋代福州开元寺历时40年雕刻出版《毗卢大藏经》，明清时期鼓山涌泉寺即刻版印刷佛教经典。由圆拙法师创立的莆田广化寺佛经流通处所印行的佛教典籍，对当代中国佛教复兴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佛教的特质在禅，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也正是禅。”本性法师说，福建禅师的足迹遍及东南亚及欧美等诸国，这些地区至今仍与福建佛教法谊绵延。

　　新加坡最有影响力的两座寺庙——双林寺、光明山，分别由福州西禅寺、泉州承天寺分离出来；马来西亚最有名的寺庙——槟城极乐寺源自福州鼓山涌泉寺；印尼几个大庙，如广化寺、西禅寺分别与莆田广化寺、福州西禅寺渊源颇深；菲律宾最大的佛教寺院信愿寺是闽南小雪峰分支；日本的佛教不少也是从福建出去的，其颇具影响力的空海大师、圆珍大师均在唐朝时来到福州开元寺取经后返回日本，前者创立了真言宗、后者中兴了天台宗。来自福清黄檗寺的隐元大师到日本创立了黄檗宗，习近平主席今年5月出席中日友好交流大会时，就提到隐元大师东渡日本的故事；越南的二虎庙、普陀寺就是福州西禅寺僧人去建的。

　　“佛教从古印度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如今佛教在印度业已衰颓，中国成为世界公认的第二源头。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福建禅宗有必要也有可能走出去服务‘一带一路’的战略。”本性法师说，习近平主席出访印度、斯里兰卡等国时，在讲话中列举了丛林高僧，如玄奘与法显，这对拉近彼此间的感情、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无疑是个很好的黏合剂。

　　在今年省两会上，身为省政协常委的本性法师提出，福建作为海上丝绸之路重要的东方起点，福建禅宗文化应该而且必须主动融入“一带一路”战略。福建佛教界可以考虑在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设点，讲经传道，弘扬佛法，这对于传播闽文化大有裨益。

　　这些年，除应邀到国内外巡讲禅学外，本性法师积极推动福建禅宗在国外设点。其中，2013年，福州开元寺与泰国朱拉隆功佛教僧伽大学在曼谷创设“大乘佛教研究中心”，共同推动中泰佛教交流以及南北传佛教合作；2014年，本性法师在美国洛杉矶发起创立“美国汉传佛教国际文教中心”，致力于禅文化的国际学修。

　　“广东格外重视六祖慧能的禅宗思想资源，并把弘扬禅文化列入文化强省建设的高度。这无疑值得福建借鉴，福建禅文化底蕴同样深厚，弘扬禅文化定会大有作为。”本性法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