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统计局孙希有局长就颜面管理开展情况接受《海峡人才通讯》专访

　  按：2014年5月16日，《海峡人才通讯》（总第三十一期）刊出《颜面管理：一个克服机关“庸、懒、散”现象的新方法——专访福建省统计局党组书记、局长孙希有》。现全文转载如下：

颜面管理：一个克服机关“庸、懒、散”现象的新方法

——专访福建省统计局党组书记、局长孙希有

本刊记者 段晓川

　  7：31，7：32，这是福建省统计局党组书记、局长孙希有2014年3月17日和18日两天上午的签到时间。在福建省统计局，每一位干部职工随时可以查看局长的签到、签退情况，随时可查看局长上班时间的个人位置和动向。

打开省统计局政务内网上的颜面管理专网，再依次进入各处室网页、个人子页，全局每位干部职工，上至局领导，下至普通科员，从工作完成时限到工作成果质量，从每日考勤情况到个人特质风采，均一目了然地展现出来。通过“晒”激发干部职工的自尊心、进取心，这就是省统计局2013年以来推行的机关日常管理新模式：颜面管理。3月18日，《海峡人才通讯》记者就颜面管理相关问题，采访了省统计局党组书记、局长孙希有。

记者： 孙局长，2013年以来，省统计局探索推行了被称为颜面管理的机关日常管理新模式。请您先向读者解释一下，什么是颜面管理？它的具体内容、突出特点是什么？

孙希有： 颜面管理是我们2013年在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过程中，为提高机关效能，消除机关中存在的“庸、懒、散”现象，克服官僚主义、享乐主义等现象而设计和实施的一种全新的、透明式的机关日常管理模式。

颜面管理实际上是心理学在机关效能管理上的运用，通过某种可以对人的脸面、情面、自尊心等心理进行影响的方式来弥补制度的不足，以实现管理目标。再具体地说，就是通过对每位干部职工工作任务完成情况、规章制度遵守情况、工作流程和结果等进行动态跟踪，并即时在政务内网等载体公开，促使每个员工从维护个人品格、自尊心、形象等方面考量，让遵守规章制度、按时保质完成工作任务、主动作为等成为自觉行动，形成互相激励、互相促进、互相监督、互相评议、比学赶超的机关氛围，促进管理目标的实现。

既靠外力又靠内力是颜面管理的突出特点——这里的“外力”不是靠强迫命令，而是靠外部氛围的影响和推动，而“内力”也不是靠已存在的内心素质，而是靠外部氛围影响和推动而形成的自我感受、自我约束。它强调的是心理感应，而不仅仅是制度强制，规避了制度管理在面上和点上执行中的不足。它既有制度管理的外在性，又有心理管理的内在性；既有制度的外在约束，又有心理的内在约束；既有制度的刚性管理，又有心理的柔性管理，是一种既能同时保留科层制管理与扁平化管理方式的优点，又能克服这两种管理方式缺点的新方法。

在省统计局去年制发的《颜面管理实施方案》和《颜面管理实施细则》中，明确了颜面管理的五方面内容：一是工作任务。包括常规性工作、即时性工作、自主性工作。常规性工作指参照“三定”方案规定的职能和全年性工作安排，逐项梳理出工作任务，分解落实到任务链条上的每个人，并明确各层次分管领导；即时性工作指随时接到上级（如省委、省政府、国家统计局等）安排布置的工作任务，落实到具体人员和各层次分管领导；自主性工作指单位或个人自主、自觉、主动所做的工作，比如创新设计的工作、主动研究的问题、提出的建议等。二是去向动态。包括考勤、公务活动、请假。要求严格执行机关作息时间，按时上下班，按照规定签到、签退，不得代签，不得利用技术手段签到，不得擅离职守；公务活动是局领导和各处室主要负责人每天出差、参加会议、临时外出等情况；请假包括个人请休假、事假等。三是意见建议。对本单位的业务工作、行政管理等提出的意见建议，或所见所闻、所感所悟等。四是奖惩和领导批示情况。单位或个人被奖惩和获领导批示情况等。五是个人风采。展示每个工作人员的个人特质和风采，把非工作内容的个人特质和风采展示出来，可以让大家更全面地了解一个人。

记者： 省统计局设计推行颜面管理的初衷是什么？希望达到一种什么目的？

孙希有： 2013年，在深入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深入查摆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的“四风”问题过程中，我们发现，机关长期存在的“庸、懒、散”现象是“四风”问题滋生的温床，而进一步探究，“庸、懒、散”问题之所以长期存在，屡扫不绝，则源于科层制行政管理架构的先天缺陷。

现行的行政管理体系架构主要有科层式的垂直管理与扁平管理两种。以科层制为核心的垂直管理优点是岗位职责清晰，但其管理链条冗长，使得较高管理层级的领导难以掌握较低层级干部职工情况，客观上容易出现脱离群众、脱离实际的官僚主义与形式主义问题，也容易现出“庸、懒、散”现象，以致滋生享乐主义、奢靡之风。为了避免科层制管理的不足，人们又设计了扁平化管理架构。扁平化管理有利于避免科层制的弊端，但因其管理幅度过大、分权过多，容易造成秩序混乱、职责不清等问题。

因此，无论是科层制管理模式下的行政体制架构，还是人们为摆脱科层制的弊端而采取的扁平化管理架构方式，都难以克服“庸、懒、散”及“四风”问题。加之受各种“潜规则”、人情因素的影响，机关中得过且过、明哲保身思想盛行，一些干部抱着“干与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的心态，缺少创新、拼搏和勤奋的工作精神，以致养成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

为了既能保留科层制管理与扁平化管理方式的优点，又能克服这两种管理方式的缺点，我们集思广益，设计了颜面管理。它基于两个假设前提：一是人都是有限理性的，二是人都是顾及颜面的。颜面管理理论认为，任何一项制度都是有限理性的人在特定时空中制定的具有相对性的制度，因而制度本身也是有限理性的，不可能面面俱到。那种“天衣无缝”、绝对有效的制度是不存在的，特别是机关单位的日常行政工作大都很难量化，人心世界难以尽情敞开的客观现实，仅仅靠硬性的制度管理难以覆盖机关中的方方面面，这样也就难以从根本上消除机关单位中长期存在的“庸、懒、散”问题。对于机关工作人员身上存在的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小错误”，特别是无法衡量的工作精神等问题，如干事拖拉，从不思考和研究问题，不主动作为等，规章制度对此基本无效。颜面管理就是针对这些日常管理的不足，在系统内通过某种可以公开透明的载体形式（比如内部专网），让系统内所有人员都能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晾晒”出来，“现场直播”每人每天的行为去向、工作绩效及思维状态，让大家“看看别人、想想自己”，相互比较，这样对于那些有“庸、懒、散”问题的人就会颜面无光，不好意思，特别是对于也在公开、公示范围内的领导干部，在全面、全程公开、公示的情况下，如果自身不足，就没底气管理下属，在舆情氛围的影响下，自然会被推动增强树立自我形象的自觉性。

当我们通过某种载体，比如专题网站，公开每位干部职工的考勤、考纪、工作内容、工作流程、工作态度等多方面内容时，就使得每位干部职工实现了工作透明、去向透明、能力透明、思想透明，从而实现改进了机关工作作风、提高机关效能的目的。

记者： 省统计局采取了什么方式方法落实颜面管理？采取哪些措施来保障颜面管理这个“新生事物”能够真正落到实处？

孙希有： 事实上，我们提出的颜面管理是一种思路，目的是实现人的行为与工作内容的动态性和透明性，具体用什么方式方法来实现，则可以因地制宜。我们是运用了信息网络技术方式，即在局政务内网开设了颜面管理子网站，还为每个处室、每位干部职工开设子网页，全面细致公开每个人的考勤、考纪、工作内容、工作流程、工作态度等多方面内容。

具体地说，网站上定期通报工作任务内容、责任人及任务完成情况，每月6日前公布每个人的上月工作任务完成情况和完成效果；即时公布新增工作任务内容、责任人及任务完成情况、完成效果；即时公布自主性工作、完成情况、完成效果；即时在员工论坛或个人网页上发表个人对本单位的业务工作、行政管理等提出的意见建议，或所见所闻、所感所悟等；即时公布个人动向及考勤情况，包括局领导在内的全局干部职工的个人行为动向，比如在岗不在岗、什么原因不在岗等，个人考勤情况向所有人开放浏览；在每个处室、员工设置个性化的网页，展示处室情况、个人特质风采，发表个人的摄影、美术、论文、散文、诗歌、日记等作品。由于形成动态化的“现场直播”，颜面管理已经成为局政务内网最受关注、点击率最高的板块。

记者： 颜面管理实施一年来成效如何？省统计局机关作风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您认为发生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何在？

孙希有： 从实践层面看，颜面管理促进了群众监督、群众评议，群众监督领导、群众互相监督，群众评议领导、群众互相评议机制的形成，使机关管理既有制度的硬约束，又有群众舆论的软约束，最终形成个人的自我约束，受到广大干部职工的欢迎，机关里呈现出创先争优、比学赶超、遵章守纪的良好风气，机关作风明显改变，基本杜绝了“庸、懒、散”现象，每名干部职工基本都能按时保质保量完成工作任务，主动作为的意识也大为增强。

  颜面管理之所以收效良好，原因可以归结为四个字：“‘晒’的力量”，也就是公开透明。通过“晒”的力量使每位干部职工工作透明、去向透明、思想透明。颜面管理的这种共知性使得处于较高一层级的管理者随时可知道管辖范围内所发生的一切，这样就避免或减少官僚主义作风的产生，处于各个层级的工作人员也由于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等上级都知情，就会形成自我约束、积极思考的意识，促使干部职工从维护个人品格、自尊心、形象等方面考量，让遵守规章制度、按时按质按量完成工作任务成为个人的自觉行动，管理方式既有外在的制度硬约束，又有内在的自我软约束，以管理上的“柔刚并济”有效激发人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这样，将干部职工从“被动型管理”状态转变为“主动型管理”状态，使组织或领导“让我做”变为“我要做”，能提高团队比学赶超的精神，激发积极向上、履职尽责的工作热情，增强遵章守纪的主动性和自觉性，能有效转变机关干部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提高机关效能。

另一方面，颜面管理既带有扁平化管理理念，使得管理者减少“不知情”所带来的官僚主义和没有监督制约的形式主义产生，又超越了扁平化管理方式，因为颜面管理不需要解构科层式管理架构，它的即时性、直接性、透明性特点可以减少信息反映的程序和负荷。从干部选拔任用机制来说，在一个较大的行政体系中，其顶层管理者很难了解到每个干部，尤其难以掌握一个基层干部的德能勤绩情况，通过颜面管理让领导能够及时了解和掌握每个人的表现，这就容易让德才兼备、以德为先的干部脱颖而出。

记者： 实施颜面管理，与公务员考核有何联系？如果作为平时的一种考核措施，是如何量化积累到年终考核的？简单地说，年终考核中是如何运用平时颜面管理成果的？

孙希有： 为了充分发挥颜面管理的效果，我们将颜面管理纳入绩效考核体系，把颜面管理网展示的干部职工工作任务完成情况和遵章守纪情况作为当年度评先评优的重要依据。个别干部在2013年的年度工作考核中就因为在颜面管理个人网页上展示的内容不具有先进性而被取消了评优资格。具体来说，颜面管理成果在绩效考核中以三种方式体现：

一是分类梳理。充分运用颜面管理信息资源，人事部门负责定期收集情况，对平时工作中发现有苗头性、倾向性问题，及时通过约谈、诫勉谈话等形式进行提醒告诫，并督促整改。

二是考核旁证。通过局政务载体，对各处室和公务员个人的工作任务完成情况、规章制度遵守等情况，进行动态跟踪和监督，通过加强分析研判，互相印证补充，客观公正评价每位干部的实绩表现。

三是科学评价。将处室和个人的工作任务完成情况和遵守纪律情况纳入全面的绩效评估体系，每月定期汇总考评数据，作为年度评先评优、干部评价和使用的重要依据。

记者： 省统计局从颜面管理一年来的成功实践中得到了怎样的启示？下一步，省统计局将怎样继续完善颜面管理制度，使之发挥更大功效？

孙希有： 颜面管理的实践结果，充分显示出其在机关作风建设、效能管理中的价值：

一是颜面管理对机关中存在的隐性规则制度化倾向形成了约束。比如有的机关对上班迟到15分钟默认问题等，颜面管理巧妙地将隐性规则公开化，以防止隐性规则变成为制度化。一方面，颜面管理把具体明确的指标化、条款化的考勤制度、任务分配制度以及奖惩制度等透明化，这样对精细化管理进行了再精细；另一方面，颜面管理通过建立公开透明性的制度，倡导依靠外部氛围与舆论压力影响个人的行为，所以形成了一种群体再共识情况下的道德性自我感受、自我约束。

二是颜面管理实现了刚性管理与柔性管理的互补性管理。颜面管理将刚性的制度管理与柔性的人本管理结合起来，将结果管理与过程管理结合起来。我们运用现代信息技术等手段对机关的考勤考纪和工作内容、过程等进行指标分化式的记录、公示以及评价，实现了对每个人的综合评估，将干部职工从“被动型管理”状态转变为“主动型管理”状态，变原来的“让我做”为现在的“我要做”，否则在与他人对比中“我将失去颜面”。

三是颜面管理形成了外在压力与内在动力的共同作用。颜面管理是一种精细化的过程管理与心理管理，将各种台帐式的过程管理纳入绩效管理系统，结合政务公开的创新机制，使得那种以结果为本的绩效管理更具有操作性和持续性。同时，颜面管理将包括领导在内的每位干部职工情况在内部载体上即时公示，可以引发舆论监督和约束：对于那些勤勤恳恳埋头工作的人来说，公示平台无疑为他们的默默付出做了最好的证明，而对于那些后进者而言，无疑是颜面无光，这样在透明化的对比中，激发了每个人的内在动力，形成了积极向上的工作氛围。另外，通过公开透明所有事项，也可让上对下、下对上、上对上、下对下相互了解，通过对彼此所作所为的相互评价、相互提醒、相互监督，从而减少或避免“四风”问题的发生。

下一步，我们将进一步集思广益，在不断完善颜面管理规章制度的基础上，继续探索发挥其在提高机关效能、培养勤政、廉洁、务实、高效公务员队伍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