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人秀啊，给优胜者3百万美元投资让他看清现实
《绿灯计划》第四季海报。
马特·达蒙（Matt Damon）和本·阿弗莱克（Ben Affleck）联手制作并出演了一档HBO真人秀《绿灯计划》（Project Greenlight）。身为好莱坞一线明星的两人，参与的这个“甄选一位年轻导演并支持其拍摄一部高水准电影”的真人秀栏目，悄无声息地播出，似乎没有引起多少关注。美国人的小荧屏上确实已经几年没有出现过像样的真人秀节目了。
《绿灯计划》小而精巧，全季8集，每集30分钟，在篇幅上就与多数大而喧闹的真人秀划清界限。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显然没有靠着电视节目再火一把的必要，节目制作方也没有为了搏收视率，把焦点放在两位明星导师身上。
马特·达蒙（Matt Damon）和本·阿弗莱克（Ben Affleck）。
其实这是一档“复活”的节目，首季播出于2001年，第二、三季播出于2003、2005年。那时的美国电视界正像今天的中国，经历着综艺真人秀的大爆炸时期，当中尤其以平民选秀类型最为火爆。《幸存者》（Survior）开创户外真人秀之先河，《美国偶像》（American Idol）将海选做成奇葩比拼大会，《全美超模大赛》（The American Next Top Model）把选手台下的对骂互撕设置为固定看点。
真人秀生动、廉价、可持续复制，美国真人秀的成功模式贩卖到了世界各地，曾经长期垄断艾美奖最佳的《极速前进》（The Amazing Grace）也正是今天综艺圈一大拨“极限”、“挑战”、“奔跑”类节目的鼻祖。
然而一届届比赛过去，审美疲劳是必然结果，同样的模板不可能无止境地复制粘贴。从真人秀里走出的人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卡戴珊姐妹成了演艺圈最显赫的名媛，唐纳德·特朗普（曾任《飞黄腾达》的制作人和主持人）甚至成了最有竞争力的总统候选人之一。
但当下的美国电视真人秀节目确实已经走到了瓶颈：已经不会有人期待《美国好声音》（The Voice）里能遴选出真正的好歌手，或者是《天桥骄子》（Project Runway）中能诞生有风格的设计师了。聚光灯只能提供短暂的迷醉，无论台上多么热闹，也就是一阵过眼烟云。观众清楚这只是场过目即忘的秀，收视以外，制作方也不作更多奢求。
平淡、松散不是真人秀的缺点，过度的打鸡血才是观众纷纷转台的根源。持续的热闹依靠着气氛渲染和夸大的赞美，本身即是种假象：“你得天独厚的音色真是二十年才出一个！”“你的剪裁手法和对布料的掌控简直堪称大师级！”在费力营造出的气场中，导师的赞美在那瞬间仿佛是真实的，但一个节目里涌现好几个数十年不遇天才，这几率有多少？一旦走出那几尺舞台，魔力也迅速消失。如今美国人的电视机由《冰与火之歌》、《纸牌屋》、《真探》这一类长篇小说般宏大而严肃电视剧所主导，真人秀节目节节败退，福克斯已经宣布，选秀类鼻祖《美国偶像》（American Idol）将在2016年第十五季画上句号。
在逆流之中，《绿灯计划》另辟蹊径，把节目做得精巧别致，又能揭露电影行业的幕后。真人秀的好看，就在于参与者的互动中不同性格和价值观的碰撞。信任关系的构建、小团体的形成、控制与被控制……人际关系的复杂融入漫不经心的节奏里，却极有可能引发观众共鸣。即便是精心设计的剧本也很难达到同样的效果。
《绿灯计划》也有“选秀”的过程，但省去了聊出身、忆童年，将篇幅最大限度浓缩到首集的30分钟里。被淘汰的新人导演有出身影视世家的优等生，有越南小伙与美国女性的跨国组合……他们看起来各有长处，但剧中只是对他们的未能入选略表遗憾后，就迅速切入正题。获胜者是新人导演Jason Mann，他将获得300万美元的预算，用于执导一部完整的电视电影，在HBO播出。
马特·达蒙、本·阿弗莱克以及将成为这部电影制作人的艾菲·布朗（Effie Brown）等人在选择Jason时也很犹豫。Jason看上去自信满满又有点神经质，三句话离不开对胶片摄影的执着。这样的角色，几位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多年的评委都见过太多。
这类人大多数根本无法做出一部完整的电影，因为拍电影是一项需要众多专业人士协作的系统工程，而沉浸在个人的天地里，自以为艺术家的导演面对预算开支、任务期限、市场营销必然是崩溃的。
但想想那些曾经合作过大导们，哪个不是任性又骄傲？——大卫·芬奇、史蒂芬·索德博格、克里斯托弗·诺兰，这些例子似乎证明，坚持自我与商业妥协似乎也并非全无可能。
Jason自命为艺术至上的导演，Effie代表电影公司，是监督制作流程、保证按期交活的制片人。二人的冲突碰撞，就成了整部节目的主线。Jason对复古的外景地不满，因为“仿古”就是艺术上不认真。坚持用胶片拍摄，资金和时间成本如何计算，显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中。同时Jason还在反复提出，要将剧本推翻重写。这显然超出了业界常识，连本·阿弗莱克都满脸惊讶：“他坐上导演椅之后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要炒掉编剧？！”
Jason执导的这部电影《有闲阶级》（The Leisure Class）已经于11月2日在HBO频道播出。反响如何？IMDB的评分似乎能说明问题：3.9分。《综艺》（Variety）杂志对此片有如下评论：“虽然好莱坞一向是造梦工厂的代表，但电影的一招一式绝非儿戏。”制片人艾菲·布朗对Jason的质疑被证明是正确的，一个不懂得按时完成拍摄计划、对预算毫无概念的导演，何谈艺术？
所以，《绿灯计划》绝非一档“马特·达蒙与本·阿弗莱克帮你实现导演梦”的真人秀。
相反，它给做着电影梦的新人们浇了几盆冷水——哪怕你名校毕业、有点才华、能写会导、拍过不错的短片，甚至已经获得了一笔可观的投资，距离拍出一部好看的、能推向市场的完整作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HBO台不惜用300万美元的投资、一部失败的成片，为这档别具一格的真人秀做注脚。
作者：黄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