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爱欲的无处回响
我喜欢的是加斯帕·诺的破坏性,即摧毁外在的东西,消灭对象。这一点与加斯帕·诺电影中的那些人物,从早期电影主人公的马肉贩子到强暴者到《爱恋》中的男人都极其相似。
进一步说,他们破坏了世人对美好(爱情)的印象。心理学家弗洛姆的孤独理论中说过,这种破坏性根源于个人的无力感和孤独感,“这与外界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一旦消灭外部世界,个人也就从这种无力感和孤独感中解脱出来了。”无力感、孤独感是这部戛纳电影节争议大片的核心指向。
导演加斯帕·诺回回出手都令人咋舌,细数前作《独自站立》《不可撤销》《遁入虚无》都是如此。很多批评者认为他是形式主义狂人,内容空洞。形式怎么了?想起话剧导演林兆华的一段话:“有时形式要偏大于内容。谁说内容决定形式?形式也可以决定内容,或者说,形式就是内容。”我觉得我理解加斯帕·诺对镜头的无限想象力。他作品不多,却有不少重复——我个人觉得他是有意重复自己标签式的元素。
《爱恋》讲述的是这些惹眼的东西之外的爱情,绝望中的爱情,空虚与亲密。从我的角度看,这段爱情隐藏在暗处,伴随毁灭,包括若干巴黎街头的外景都为这个阴郁的氛围制造出了苍白的气息。
以前的主观镜头这次全部被客观镜头取代,稳定跟拍,室内固定拍摄,煽动性地参与感弱化了,也就是说那个令我们倍感熟悉的激进人物全身而退——我看到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距离,这个忽然拉开的距离不符合我个人对加斯帕·诺电影的认识。
虽然,很多私人元素(比如把自己的名字安排给其中的角色)都被导演融入其中,但我还是觉得,他面对爱情时产生了普通人的懦弱,这也是我感动的一个点。
同时,也是我不喜欢《爱恋》的原因。在我的内心觉得,总要有一个人始终强硬,我曾将他的电影称为“枪!”想象过某段巴黎街头,无数个“加斯帕·诺”于夜晚游荡。现在,我在电影中只看到了一种正常人“寻枪”的烦恼。我们都在寻找那种他曾经拥有的自由者的力量。
对于加斯帕·诺的新作《爱恋》来说,评论者只谈“大尺度的镜头”未免小题大做。因为,他之前作品中对欲望的展现都不比此次收敛,并且更具力量。我戏言过,这次是清新版的加斯帕·诺。
主题就是一个三角恋,对于他来说就没那么重口味了。还有他惯用的暗红色调,女人与婴儿的交替重复镜头,还有对性的隐喻也异常清新——灯泡、灯丝的演进,在我看来是不足以支撑他骨子里对爱的绝望的。当电影的红色背景下,黄色的丝状光线在越变越复杂,我反而没有激动。
这个镜头在《遁入虚无》中更为赤裸,我深爱那种直接。这次,色彩让加斯帕·诺有点迷失——我的意思是整部电影看似是在寻找一种类似“力量”的东西——简单的爱欲至少对于我来说已造不成任何回响。
争议导演加斯帕·诺讲故事的方式一向是宣泄式的。这次,必须强调的是除了拿手的情绪叙事,基本上是靠几个主人公情绪的突变来传递内容。他的彩色叙事辅助着每次的情绪转折,如片中男主人公在门口敲门直至咆哮。
在这里,闭塞的摄影角度与大面积暗光构成了一个推动情节的潜在情境。剩下的颜色叙事还包括:淡黄色的婴儿衣服,暗红色的舞厅、深绿色的舞厅厕所、绿色的客厅等等,都是对观众心理的潜在影响。
可能是碍于3D这种电影形式的限制,我们没法从已知版本看到更多巧思,《爱恋》3D版真正意义上的视觉表现是缺失的。毕竟,导演选择了这个形式,那么一切都还在猜想中。
虽然,已经可以从很多室内场景、餐厅对话场景、一些旋转镜头等等方面探讨空间,不过这些感受都没法提别具体,而加斯帕·诺以往在2D环境下创造的视觉奇观还历历在目。希望未来我们还有机会看到这个电影的3D真容。
作者:黄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