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坡尾:让渔歌再唱响

27.07.2017  09:33

  20世纪初在厦港延绳钓作业的大型钓艚渔船。

  渔民在延绳钓作业。

  曾经的沙坡尾鱼市。

  延绳钓渔民出海前整理放绲的钓钩。

  6月底,沉寂已久的厦门沙坡尾避风坞,迎来了8艘木质渔船的回归。

  2015年6月以前,在厦门周边海域,老渔民利用古老的延绳钓法,从事海上作业,日落而息时便停靠于沙坡尾避风坞。两年前的那场清渔行动中,包括这8艘渔船在内的83艘厦门籍与若干龙海籍渔船被劝退。船长们的渔歌,由此画上了休止符。

  时隔两年,沙坡尾渔船回归了。

   因清渔而改变

  在闽南,陆上与海上的谋生群体,分别被称为山顶人与讨海人。

  今年65岁的老渔民余龙发,父亲是山顶人,母亲一家世代以捕鱼为生。12岁,余龙发便跟着大人出海。上世纪90年代初,他从国企厦门第二海洋渔业公司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找人造了艘船,开始在沙坡尾单干。“我一度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将在海上度过。”余龙发说。

  2015年5月13日召开的一场会议,改变了余龙发的生活轨迹。

  会上,厦港街道负责人宣读了《关于厦港沙坡尾避风坞封闭管理的公告》,核心内容是,当年6月10日前,沙坡尾避风坞将完成渔船清退、渔民上岸,而后进行封闭整治,清淤截污。公告指向的是83艘厦门本地船只与58艘外地船只。

  余龙发说,类似的清淤工程,每隔几年就会有一次,但清退渔船,还是头一回。

  余龙发最终签订了补偿协议。他那艘刚刚投用不足半年的新船,共拿到了渔船征收款、5年燃油补助、奖励金合计约12万元。

  清渔之后,除了4个渔民被聘为演武大桥观景平台管理人员,大部分渔民开始了新的陆上生活。

  余龙发与妻子在厦门思明南路大生里的家门口,经营一处小吃摊,卖厦门特产土笋冻与姜母鸭。

  65岁的张亚包,在渔船上出生的。早年在渔捞公社担任船长的经历,让他掌握了古法制船、延绳钓等全套海上谋生技艺。他的山顶生活,依然离不开船和海。“闲着没事,就动手制作厦港传统的钓艚船模型,断断续续做了三艘。”张亚包说。如今,张亚包还经常到漳浦县一带,租一条渔船,出海海钓。

   沙坡尾的渔歌记忆

  许路是福建省福龙中国帆船研究中心的发起人,在厦门港的街巷中度过了自己的少年时光。2006年,有感于沙坡尾的变迁,他回到家乡,开展本地造船技术史与航海技术史调查。

  “老厦门人口中的厦门港,指的是厦门岛东南角五老峰下的陆缘海湾,它是厦门岛最早开发的港埠,早在明末清初就是重要海港。”许路说,厦门港的外侧原本是月牙形的连片沙滩,因此有“玉沙坡”的美誉。“玉沙坡”以南溪仔乾为界,分为沙坡头与沙坡尾。上个世纪30年代以前,沙坡头一度是厦门的渔业中心。

  74岁的渔民张英华说,钓艚船曾是早期厦港渔民广泛使用的一种船型,具有出色的抗风、防水能力,常年穿梭于当年被誉为“黑水沟”的台湾海峡,将大米、蔗糖等物资运回厦门港。曾在1922年完成横渡太平洋壮举的“厦门号”,便以钓艚船为原型。

  厦港海洋文化的另一代表,是沿用至今的延绳钓技法。“它俗称放绲,即从船上向海里释放一根从几百米到几千米不等的干绳,并在干绳上设置带有鱼钩的支绳。”张铜陵说,延绳钓是一种取之有度的捕鱼方式,其特点是根据时令、鱼情、鱼种、海况选择不同钓钩,只钓大鱼,不损伤小鱼,“清渔前,厦港渔民仍普遍使用六种鱼绲,其中白带鱼绲,一筐分为五组,每组21个钓钩,钓钩之间间距为3.2米”。

  厦港海洋渔业的黄金时代,出现在沙坡尾。1934年,厦门为沿鹭江修筑堤岸,将沙坡头并入陆地,沙坡尾因此取代了沙坡头的渔港地位,避风坞便为当时所建造。

  1958年,厦门渔捞公社成立。大型机帆船的投入使用,让厦港渔业进入工业化时代。张英华仍记得,1972年,厦港远洋渔队曾创造出三个航次收获1000多吨的成绩。慢慢地,沙坡尾周边聚集起了鱼肝油厂、冷冻厂、船舶修理厂等配套企业。

  但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由渔捞公社经过多轮改制成立的厦门海洋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却陷入了经营不善的困境。

  2002年,厦门开始在沙坡尾周边的海面上修筑演武大桥之后,大型渔船无法再在沙坡尾停靠。

  2004年,厦门市政府宣布,废止沙坡尾渔船避风坞。

  但小型木质渔船,并未因沙坡尾渔业工业时代结束而消失。沙坡尾渔民自行定制渔船,并沿用古老的延绳钓,在厦门周边海域从事海上作业,沙坡尾避风坞是他们唯一的停靠点。来自漳州龙海等地的渔船,也纷纷在这里停靠。

   咖啡馆与渔船并存

  沙坡尾渔船避风坞废止,沙坡尾的处境尴尬。

  曾获得2013年全国优秀城乡规划设计一等奖的项目——《市场配置下城市传统社区更新的规划转型》,如此描述沙坡尾的处境:“多年来,沙坡尾区域不断遭受现代城市快速发展与高强度开发的侵蚀,山海连城的城市格局面临破坏。同时,沙坡尾也面临着环境亟待改善、产业类型混杂低端、社会人文环境亟待保护等社区发展困境。

  这份研究认为,在复杂现实与商业开发的博弈下,沙坡尾社区面临着如何在一系列矛盾中获得新生的问题。

  最早参与沙坡尾改造的,是商业力量。

  80后厦门人孙诩,是沙坡尾海洋文化创意港项目最早的操盘手。她见证并参与了近年来沙坡尾的变化。

  2012年,孙诩接手沙坡尾项目时,看到的景象是:“尽管距离繁华的中山路、思明南路不远,但你很难想象这片区域依然是落后闭塞的状态,几乎没有新的商业业态,避风坞周边的鱼市,尽管为市民购买海产提供了便捷,但周边居民常常投诉,卫生条件很差,处处是鱼腥味。

  在孙诩看来,沙坡尾已失去了早先的商港地位,传统海洋作业已经是非主流业态,公众不能被自己的怀旧情怀所误读。相较之下,盘活沙坡尾,显得更加重要。

  孙诩团队着手改造。避风坞边上的冷冻厂旧址,首先成为改造对象。经过她的打造,旧时的冷冻厂变身艺术西区,号称是厦门首个年轻文化艺术区。雕塑、陶艺、版画、服饰设计等文化元素先后被引进,避风港滑板场、Real Live等区域在短时间内成为沙坡尾的文化名片。而后,孙诩又完成了大学路、民族路等沿街店面的第一轮招商,大量具有小资情调的新商业业态先后入驻沙坡尾。

  随着城市开发与商业入驻,沙坡尾避风港作为厦港海洋历史的唯一见证者,在商业底色下,其见证者的身份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沙坡尾清渔之后,关于“渔船与咖啡馆能否并存”讨论一度是网络上的热门话题。

   渔船重回沙坡尾

  在上月底,8艘木质渔船重回沙坡尾避风坞,船身底部装上了玻璃钢,船上悬挂了彩旗。

  “如今的渔船,作为景观船,业主已变更为鼓浪屿旅游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余龙发说,6月中旬以来,厦港街道的干部多次上门,邀请他负责景观船的日常管理。

  实际上,在保护与传承厦港海洋文化方面,当地一直试图在商业与传统海洋文化间寻求平衡。2015年的清渔行动,仅仅是再造“玉沙坡”的一部分。更长远的规划,是从硬件设施升级、文化精神塑造、人文素养凝聚等进行整体提升改造,实行渔船上岸、避风坞清淤、避风坞沿岸路面修整、危旧房改造、沙坡尾历史再现和社区营造。

  2013年,有关部门还组织编制了一份《厦门海事博物馆策划方案》。余龙发希望,本土渔民能够参与海事博物馆的建设。他甚至设想了双方合作的场景:“我们可以为博物馆提供传统钓艚船模型、延绳钓技法展示、传统捕鱼场景再现。

  许路认为,与许多游走在失传边缘的传统手艺不同的是,在渔业可持续发展的大背景下,古法延绳钓依然有其内在的生命力及广阔的市场。让传统的延绳钓获得更多关注与社会的认可,由此将带动社会对沙坡尾整个历史场域的保护。眼下, 37分钟时长的纪录片《延绳钓》也已完成了制作。

  对于沙坡尾的未来,见证了沙坡尾变迁的原住民陈永评说:“咖啡馆与渔船并非不能共存,但要避免走入千篇一律的商业开发误区,如何体现沙坡尾自己的在地文化,才是最重要的。”(记者 张辉 潘抒捷 邓婕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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