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科幻小说风行 这将带来什么?
如今,随着全球变暖导致的各种极端天气到处显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新的小说流派:气候科幻——进入了大众视野。
“凛冬将至”,这是塔克家族的箴言,也是书中故事的大背景。在《权力的游戏》第二季的开始,七大王国的人们就意识到长达七年的夏季即将结束,与此同时,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十分漫长严酷的寒冬。马丁笔下的维斯特洛大陆,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特征,那就是极端的季节变化。夏季和冬季的长度十分不确定。关于当前的季节会持续多久,以及下一个季节他们得忍多长时间,居民只能靠猜。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权力的游戏》触及了全球变暖的主题。气候变化是一件大事,气候的变化通过影响水资源、作物的生长进而影响了社会和经济的发展。如今,随着全球变暖导致的各种极端天气到处显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新的小说流派:气候科幻——进入了大众视野。
气候科幻(climate fiction, cli-fi 与科幻Sci-Fi相区别)有时也被称为“生态小说”,或者“生态寓言”,是探讨气候变化可能带来的极端后果的科幻小说,它阐述的是污染、海平面上升和全球变暖等对人类文明的影响。cli-fi这个词是美国作家兼环境活动家丹·布鲁姆(Dan Bloom)在2007年左右创造的。他说当初就想造个朗朗上口的流行语,以提高对全球变暖问题的关注度,不得不说他的宣传很成功。
其实气候科幻并非新鲜事物。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19世纪末就在小说《北冰洋的幻想》中探讨过气候变化和气温突降问题。英国科幻小说大师J.G.巴德拉创作的《被淹没的世界》(《The Drowned World》,1962年出版)描写海平面上升导致的灭世之灾,标志着气候反乌托邦流派的诞生。
到了上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涌现了一批优秀的环境主题的科幻小说,其中包括约翰·布鲁纳的《羊抬头看看》(《TheSheepLookUp》,写空气污染和水污染),厄休拉·勒吉恩获得轨迹奖的《新亚特兰蒂斯》(《New Atlantis》,讲述海平面上升)和哈里·哈里森的《让个地方!让个地方!》(《“Make Room! Make Room!”》,涉及人口爆炸),读者可能对该小说改编的电影《超世纪谋杀案》(《Soylent Green》,也有的翻译成《绿色食品》)更加熟悉。
如今气候科幻的中心在美国,最近金·斯坦利·罗宾森推出了他独具一格的生态学惊悚小说三部曲,《四十种征兆》(《Forty Signs of Rain》)、《五十度以下》(《Fifty Degrees Below》)和《六十天计时》(《Sixty Days and Counting》),描述由于全球暖化、墨西哥湾海流中断,西欧和美国东海岸陷于严冬的未来……同样的,保罗·巴奇加卢皮2013年小说《溺水的城市》(《The Drowned Cities》)和2011年的小说《拆船工》向我们展示了海平面上升是如何改变美国的。
科马克·麦卡锡的后启示录小说《路》被视为一部典型的有关气候变化的作品。在干旱、飓风、暴雨等极端天气频仍的今天,气候科幻甚至成了主流文学家的主题,橘子奖获得者芭芭拉·金索弗的《飞行行为》(《Flight Behavior》),主要讲述由气候改变导致的美国东部阿帕拉契亚山脉数百万帝王蝶的入侵;颇有影响的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追日》探讨起地球的命运;美国新生代小说家纳撒内尔·里奇的《未来几率》(《Odds Against Tomorrow》)中,主人公受雇于一家神秘的大型金融咨询公司“未来世界”,他的工作就是计算分析如何从最坏情境中脱身的可能性,包括生态崩溃、战争游戏、自然灾害等等。
此外青少年小说中也出现了气候科幻的主题,比如弗朗西斯·利亚·布洛克的《全球变暖时代的爱情》(《Love in the Time of Global Warming》)和美国惊悚推理小说家詹姆斯·帕特森的科幻小说“疾速天使”(《Maximum Ride》)系列。
不过所有的标签都有失简单。比如阿特伍德的末世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疯狂亚当》(《Madd Addam》,讲述一场巨大的洪水泛滥全球,消灭了大部分人类)就有更广阔的含义。有些小说的作者对自己的作品被归为气候科幻小说也不认同,比如,人们普遍把获得星云奖的作品《发条女孩》归类为生态科幻小说。在接受采访时,保罗·巴奇加卢皮说自己其实就是想写性爱机器人,除了气候改变,这部作品还充斥着转基因食品、石油枯竭、企业帝国主义、基因工程、政治阴谋、文化冲突这些东西。
气候科幻也不受科幻小说的待见,不同于科幻的探索未来,气候科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发出警告。所以书中没有飞船在太空盘旋,与此相反,都是对未来惨状的描述。但是,正如《汤姆叔叔的小屋》引发了社会的奴隶解放运动,气候科幻小说可能是使人关注气候变化的有效方式之一。
精心构造的结构,错综复杂的叙事,气候科幻小说有助于拓宽我们对未来的想象,鼓励我们思考希望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而这样的思考对如今生活在24小时新闻不停滚动更新状态下的我们是尤为珍贵的。虽然如今气候改变的现象无处不在,但是却没有地方可以真正讨论气候变化所带来的后果。犯罪小说让读者在看到一个凶手在街上寻找猎物时感到心跳加快,同样的气候科幻能让读者感到气候改变近在眼前,更加紧迫危险,仿佛有人拿着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一样。
因此,在今年《卫报》一篇专栏中,气候科幻作家萨拉·霍丁(Sarah Holding)撰文称,在如今这个年轻人把大量时间都浪费在虚拟世界的时代里,气候科幻“将年轻读者和他们身边的环境重新联系起来,让他们看清其中的利害”。
不过,有关气候变化的科幻小说和电影是不是可以改变我们关于全球变暖/气候变化的应对方式呢?《纽约时报》2014年就曾讨论了这个话题,参与讨论的六位专家学者各抒己见,其中一位科学家认为,有关气候变化的个人故事可以改变人们的观念,让这些看上去高大上远的问题接上地气。而气候信息网的创始人乔治·马歇尔则有不同意见,他说:“不信气候变化的人只会把这些故事当作证据,证明气候变化是虚构的,作家们为了达到戏剧化效果而夸大其词,”他说道,“已经相信气候变化的人会被故事吸引,但那些夸张的末日故事套路又可能会使他们偏离气候变化的议题,甚至于将问题物化。”
小说家麦克尤恩也说,非小说类作品才是展现气候变化的最佳方式,然而小说能够“告诉我们一些人类本性中存在的问题”。他所说的人性问题是有关人类的自私自利、阴险狡诈等,他认为气候问题的核心在于人性的自我挣扎,人不会照顾自己不会遇到的人,也就是说不会设想子孙后代的利益,麦克尤恩说:“人性决定了我们不会帮助那些还没出现的人。”
不管怎样,正如阿特伍德在《疯狂亚当》中所言,“人们需要这类故事,因为不管前途多么黑暗,有声的黑夜总是好过无声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