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村有顾问 事事依法行

本报记者郝洪 这两年，上海金山区的律师们往乡下跑的频率高了，多数时候，他们并不是去代理官司，而是作为村里的法律顾问去“坐堂问诊”。 　　村里厂房出租了，承租企业经营不善、拖欠租金，怎么走法律程序追讨？农户土地流转，合同怎样签订？村里农民外出打工不慎出了意外，如何通过司法途径维护自身利益？律师们要为村（居）委以及村民、居民们拿出“诊疗方案”。 　　自2014年以来，上海金山区在全区范围内推动“一村一居一法律顾问”机制，聘请律师和法律工作者担任村（居）法律顾问，为村（居）委和民众提供基本法律服务，参与涉法涉诉信访矛盾化解工作。据统计，2015年，法律顾问为村（居）解答法律咨询768件（次），参与涉法涉诉矛盾化解335件（次），代理法律援助案件92件，开展法治讲座20余场。 　　“过去，基层有了疑难复杂矛盾纠纷总是习惯性地找上级组织，村民们有了问题也习惯‘信访’不‘信法’。”金山区司法局局长平安兴说，“现在，有了法律顾问，村干部的法治意识增强了，政府依法行政，百姓依法维权，基层矛盾纠纷就更容易解决了。” 　　村干部： 　　“没有法律顾问专业、权威的法律解释，可能会引发群体性信访” 　　金山区刚刚推行“驻村法律顾问”时，一些村干部很不以为然，“律师比我更了解村里事务吗？”“找律师？还不如上面一句话。” 　　“后来，真碰上事儿了，我们发现有没有法律顾问还真不一样。”金山工业区胥浦村村委会主任夏金钢说。 　　去年7月，夏金钢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儿。因某公司新建移动通信塔选址靠近村里几户住宅，村民担心有辐射，三番五次到村委会要说法。 　　“我们告诉村民，在选址确定前已经做过详细的测评，相信专业机构的测评结果。村民们根本听不进，反而认为村委会也是利益相关一方，说话不可信。”夏金钢无奈地说。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夏金钢请来了村法律顾问。在法律顾问指导下，村委会一方面安抚、稳定村民。另一方面，与对方公司反复沟通协商，要求对方出具承诺书。几经交涉，对方承诺在设备开通后，邀请第三方机构进行环评测试，如果测试不达标，将无条件拆除移动通信塔上的设备。经过一番博弈，该公司考虑各种因素，决定另行选址。 　　“没有法律顾问提供专业、权威的法律解释，这件事很可能会引发群体性信访。”夏金钢深有感触地说，“过去调解时如果涉及到政府机关，村民们总觉得你会偏袒他们，法律顾问作为第三方介入，以法释疑，村民更容易接受。” 　　这件事之后，夏金钢接受了教训，隔三差五地就和法律顾问联系。凡村里开展重大实事项目，都由法律顾问事前把关，在重大项目启动、重大决策实施前，也邀请法律顾问前来研讨，加强风险评估。“眼下，我们正在抓环境整治，村里有个堆场涉及三角债，我们已经请法律顾问介入，计划通过司法途径来解决。”夏金钢说。 　　村民： 　　足不出村就能得到专业法律服务，有事找律师渐成风尚 　　“这些法律顾问不仅接受村委会的法律咨询，还为村民提供基本法律服务。”枫泾镇司法所所长朱新建说，“金山区法律服务资源相对紧缺，且主要集中在中心城区，村民们获得法律服务的成本较高。村村有了法律顾问之后，使得村民足不出村就能得到专业的法律服务。” 　　徐春兰，是上海金亭律师事务所负责人。2014年，该所与金山区枫泾镇司法所签约共建，该所多名律师成了枫泾镇好几个村的法律顾问。刚签约没多久，徐春兰就接到枫泾镇中洪村村干部的求助电话，请她帮助一户村民处理一起意外事故。 　　“这个村民在帮一家企业排电线时，意外摔落不治身亡。他是打临工的，并未与企业签订任何劳务合同。”徐春兰回忆，“噩耗传来，一家人都蒙了，搞不懂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怎么办。”徐春兰与村干部一起安抚家属，并详细了解事故经过，明确事故性质。徐春兰告知村民家属，这并不属于工伤，要按“提供劳务人身伤害”来赔偿，并告知了法律上的赔偿标准和范围。很快，村民家属与企业、包工头签订了赔偿协议，事情快速得到解决。 　　枫泾镇将32个村居划分成3种类型，与律师事务所签约共建。经济实力较好并有较多现实法律需求的村，自行聘请法律顾问，每年顾问费为3000—5000元不等；经济条件薄弱的村，由司法所通过律师“双结对”活动，为其免费提供法律顾问；居民小区社区，政府出资由建设和管理办公室联合聘请法律顾问，各居民小区社区共享法律服务。 　　“我们至少每个季度要前往签约的村（居），接受当地民众的咨询；每半年要在签约村（居）开展普法教育。”徐春兰说。经过这两年的普法宣传，村民们的法律意识逐步增强，有事找律师渐成风尚，“过去，我们律所一年最多代理五六件来自村里的案子。现在，这样的案子多起来了，一年有二三十件。” 　　律师： 　　成了村干部依法治理的“拐杖”，不符合条件的将不再续约 　　现在，徐春兰经常会接到签约村的电话，请她审核合同、协助起草村规民约等管理规定、修订村自治组织章程等等。        　　“推进基层民主自治，前提是依法自治。”平安兴说，“现在很多村干部依法治理的意识很强，但法律专业知识不够，法律顾问就是这些村干部依法治理的‘拐杖’。” 　　2015年村（居）换届选举工作中，金山区不少村（居）将法律顾问纳入换届领导小组，全程参与、见证、监督选举工作，及时张榜公布候选人和选民名单，在选举投票后第一时间唱票并公开宣布选举结果，保证每一个程序严格依照法律规定进行。 　　“我们也常常和村干部沟通，依法行政关键是程序公正。有些事情村支书不充分征求村民意见，一拍脑袋就这么做了，看起来结果很公正，但程序不透明，不完善，老百姓照样不买账。”上海锦维律师事务所律师沈军说。 　　“对依法行政这件事，村干部较了真，法律顾问要认真。”平安兴说。金山区为此制定了《村（居）法律顾问选派规则》《村（居）法律顾问工作台账》《村（居）法律工作考评办法》等，定期考核，防止个别法律顾问一味追求业务收入，提供法律服务不到位。 　　在枫泾镇“村村有顾问，事事依法行”活动开展统计表上，记录着各村法律顾问在法律咨询、律师走访、开展法制宣传、起草法律文书、提供法律建议、参与突发事件调解处理、提供法律援助等各项工作的工作量。“我们坚持优胜劣汰，不符合条件的法律顾问就不再续约。律师口碑不好，终将影响到他的业务开展。”朱新建说。 　　朱新建希望，村居法律顾问能成为村（居）委员会依法自治的“五大员”——法制宣传的指导员；矛盾纠纷的调解员；依法治理的助理员；调解干部的教练员；民事诉讼的代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