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6旬阿婆疑患“松鼠症” 捡十几年垃圾囤家里

　　闽南网（微博）11月19日讯 市区天后路90号总站宿舍，是泉州市汽车运输总公司的退休职工宿舍楼，常住人口119人，60岁以上老人49人，今年69岁的王阿婆住在1栋304室。

　　提起这位王阿婆，总站宿舍的居民抱怨连连。

　　“半夜不睡觉，凌晨两三点钟去菜市场捡烂菜叶、鸡鸭肠子，捡回来就堆在巷子里，味道能熏死人。”

　　“捡了十几年垃圾，家里塞满了，就往巷子里堆，还撬了3间空房放东西，谁劝就骂谁。”

　　邻居们说，阿婆的家人在石狮做工程，她的退休金每月也有2000多元，吃穿不愁。生活无忧的阿婆，为啥还要囤垃圾？记者想当面和她聊聊。

　　 邻居的抱怨

　　昨天早上7点，记者来到王阿婆家时，她正好不在。从铁门里看进去，旧衣服、鞋盒和破行李箱把10平方米的房间塞得透不进光。地上摆着蔫了的胡萝卜和发黄的空心菜，蟑螂在地板上爬来爬去。一呼吸，陈年霉味呛得人想吐。从阿婆的宿舍楼再走出10米，一条长5米、宽1米的巷子，也被阿婆捡来的垃圾塞得满满当当。有人走过，苍蝇成群地飞起。

　　王阿婆堆放垃圾的巷子位于5栋楼房的中间，周围布满老化电线，而十几米外就是中国石化加油站，这也成了邻居们的一块心病。

　　“一到夏天，我夜里都不敢睡，就怕她堆在巷子里的垃圾烧起来。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起火跑不动的。”——70岁的陈阿婆

　　“她捡纸皮瓶子就算了，为什么要捡菜叶和鸡肠子？我劝过她安心养老，不要出去捡垃圾，让孩子们没面子，被她骂回来啦。”

　　——邻居蔡阿婆

　　“我还是个壮小伙时就认识她了，她年轻的时候会捡点瓶瓶罐罐卖钱，这几年越来越严重，烂菜叶也往回捡。” ——72岁的阿公

　　趁着阿婆还没回家，记者走访了十几户邻居，时间长的已经七八年没跟王阿婆说过话，一墙之隔的阿公也有十来天没跟她说话了。阿公的保姆说，平时阿婆都是自己住，也没见孩子回来看她。

　　得知阿婆的老公和儿子都在石狮，记者辗转联系上他们。“我在石狮，我不知道她那边的情况，我没去过她住的地方，我们都是打电话联系。”不到一分钟，阿婆的儿子就挂断了电话。

　　 阿婆的执念

　　昨天上午，记者在阿婆堆垃圾的巷子守了4个小时。中午12点40分，她提着两个编织袋回来了，里面有酒瓶、碎纸片和发霉的糕点。

　　被记者撞个正着，阿婆有点恼怒，不管记者说什么，她都不回答。直到记者不经意提到阿婆的家庭，她的眼眶湿润了。

　　王阿婆说，自己是二婚，1973年前夫得白血病去世，留下2岁的女儿和12个月大的儿子。第二年，婆婆也去世了，她只能边工作边带孩子。“我在运输公司是重工，每个月的工资不够一家3个人吃饭，常常要捡瓶子卖钱。”阿婆说，5年后，在别人的介绍下，她跟现在的老公结婚，老公对她很好，两人后来生了一个儿子，两个人要培养3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辛苦。

　　“3个孩子大了，都有家了，不想麻烦他们。”王阿婆说，现在大女儿嫁到兰州、二儿子住在台商区、小儿子在石狮，老公也在石狮帮儿子的忙，偶尔回来一趟。

　　“退休金够生活了，为什么还捡垃圾呀？”“习惯了，看到垃圾不捡，心里难受。”

　　“为什么垃圾要堆起来？”“有卖的，前天卖了20多块，家里都是有用的东西。”

　　“最近一次见儿子是什么时候？”“过年吧，前两个星期住院也见过一次，孩子们都孝顺。”

　　当记者表示，过几天社区会来人清理垃圾时，阿婆的态度很强硬。“不用你们来清理，我自己会慢慢卖掉。”

　　 社区的无奈

　　对于王阿婆，隘南社区分管卫生的工作人员无可奈何。一位工作人员说，去年清扫阿婆堆垃圾的巷子时，自己的前胸和脖子都被阿婆抓出血痕，社区书记的眼睛也被阿婆打青。

　　泉州汽车运输公司综合服务分公司的许经理也很头痛。自从他2013年接管退休职工宿舍以来，已对王阿婆的垃圾进行5次大规模专项整治，每次都要请20多名卫生员清扫，扫出来的垃圾能装十几车，小规模的清扫不计其数，已经花了好几万元。

　　“她捡的速度比我们扫的速度更快。”许经理说，社区的卫生员一去清扫，就会被王阿婆打，考虑到王阿婆有心脏病，公司会留几天时间给阿婆卖值钱的垃圾。“考虑到垃圾可能会引发火灾，我们将承担全部的清扫卫生费用，近期联合社区把垃圾清走，也会加强对阿婆的劝导，把没人住的房间、小巷用铁门封死。”许经理表示。

　　中国石化义全加油站的经理让厝边们放宽心。他表示，加油站与居民区有足够的安全距离，一旦发现居民区发生火灾，会立即启动安全预案。

　　 心理老师：

　　 阿婆疑患“松鼠症” 越干预越执著

　　记者把阿婆的情况告诉了国家高级心理咨询师王永梅。

　　王老师分析，王阿婆爱囤垃圾，可能是患了一种叫“松鼠症”的心理疾病，也就是缺乏安全感导致的强迫行为。年轻时，阿婆为了满足生存需求捡瓶子，已经捡成习惯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如果有人干预，她会更加缺乏安全感。为了缓解不安，她会出现非理性行为，捡的东西会越来越泛化，比如菜叶、烂苹果等。现在年纪大了，王阿婆改掉的可能性很小。

　　“松鼠症越阻止，行为反而越执著。”王老师说，想让王阿婆主动把垃圾清走，首先要肯定她的行为，让她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后，再告诉她我们一起把垃圾放到更安全的地方去，阿婆也许就会同意，捡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单纯，回归到只捡瓶子。

　　 记者手记

　　为了让王阿婆说出心里话，我两次上门拜访。

　　起初，阿婆说自己没捡垃圾，巷子里的纸皮是妹妹送给她的，大家嫉妒才会到处投诉她。

　　我识破了她的谎话后，她很懊恼，放我一个人在旁边，不理不睬。直到我说到家庭，她才抬头看我，眼睛湿湿的。

　　她说前夫人很好，对她也很好。

　　她说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很难，工资不够用，就捡瓶子卖钱。

　　她说现在的老公会接她的孩子上下学，是真心对她好，她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

　　她请求我，不要跟儿子讲她捡垃圾的事，脸上的表情怯生生的，像做错事的孩子。

　　这一刻，我觉得她是个好妈妈。

　　我尝试着理解她为什么会囤捡垃圾。或许捡垃圾时，她会想起从前，自己曾用这些瓶瓶罐罐养活孩子。那时候，他们还小，她是孩子的全部倚靠。（海都见习记者 黄晓蓉 海都记者 谢明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