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访教师陈文艳洗冤后重返讲台:讲课最喜欢也最擅长 (2)
“我该得的东西,为啥不给我?”陈文艳很气愤。
“再高尚也不能不挣钱啊。”她毫不避讳地承认她所争取的评奖跟自己的工资直接挂钩。
她不断反映:部分城市老师顶替农村边远地区教师名额评职称;教育部门故意扣下部分农村老师的指标,留着“走后门”。“我在乡下教过书,农村很苦,城里老师占用他们名额不公平。”
为这一大揽子的事,遵化市信访局和教育局的大门已经被她“踏平了”。
这并不是陈文艳头一回上访。
2004年1月她和当警察的丈夫买了一套房子,收房后,发现房子有问题,她就到处讨说法。
她成了公安系统的“敏感人物”,在车站一刷身份证就招来警察,为此,她不惜花六七百元打车到北京讨说法。
2013年10月13日,陈文艳被带到了唐山第一看守所,以涉嫌敲诈勒索罪刑事拘留。
“说我敲诈?我敲诈谁了?”陈文艳对这个罪名完全不认同。她觉得,就是因为自己的举报触到了当地教育口的利益,才“被人给装进去了”。
陈文艳说,她前后的确收过大约四五千元,但那是学校和遵化信访局的领导主动提出给她报销的医药费和路费,并不是像有些人说的“不给钱都不回来”。
判决书送到看守所里,陈文艳气得直哭,当即决定上诉。“我没有罪。”陈文艳坚信。“判我勒索1万多元,太寒碜了。”
陈文艳服满刑期回家。一年没见,大儿子觉得妈妈“腰塌了”,整个人矮下去一截。
陈文艳轻了20多斤,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我是第一次知道人的骨头原来那么细。”陈文艳用两只手指比划着自己的小腿说,“膝盖下面就耷拉着皮。”
由于哭得太多,眼睛长期充血,她的眼球上还浮起了胬肉。进看守所的头半年,她都睡在冰凉的地上,落下了严重的腰病。
虽然出了看守所,案子一天不翻,陈文艳就觉得抬不起头来。不想见人,也不想跟人说话。中学同学聚会的时候,没有人通知她这位老班长。
从看守所出来4天后,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就撤销了原判发回重审,最终的结果又让陈文艳等了近一年。
2015年7月的最后一次庭审上,来了30多个她的学生。这些毕业生在QQ群里相约,来“给老师打打气”。
新的学期即将开始,急切想要重返讲台的陈文艳每隔几天就去催促主管院长下判决。8月28日晚上7点,守在法院的她一边让儿子从家里给她拿羽绒服一边用手机发微博:“遵化法院下个判决比生个孩子都费劲,生个孩子十个月就够了,这个案子都快十一个月了还没有下判决,遵化法院还有点儿效率吗?”
2015年9月4日上午正式宣判,陈文艳独自去了法院。听着审判长宣读到“被告人陈文艳无罪”时,她流泪了。
拿着无罪判决书走出法院,第一个电话她打给老母亲。“老天开眼了!”老太太在电话里哭。
如今,陈文艳觉得,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陈文艳一点庆祝的心情都没有,“都把我抓进去又放出来了,我反映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遵化市教育局回复,根据她举报的情况,查出了8名通过异地参评获得高级教师资格的教师,并予以取消职称。但2016年的新年第一天,她仍然交上了一份《信访复查申请书》。
“是哪些领导帮助他们职称作弊的?只是简单取消异地评选就可以了吗?”陈文艳有诸多不满。
学校也不断冒出让她“看不过去”的新动静。这学期,学校出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新规定,要求学生“吃饭不让说话,回到宿舍区不让说话” ,为这事,她打电话去呛主管教学的领导:“连看守所里都是查监时才不让讲话,把学生憋出病来怎么办!”
“你吧,就是太执着,太劳累,太费心了。”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学生家长劝她,“社会上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了。”陈文艳翻着眼睛顶她一句。
她觉得不后悔,至少现在,同事私下说,中考的环境好多了,职称的评定更加公允了,她觉得自己也算作出了一点贡献。“要改变总得有代价,没有代价还想有收获?”
她说,以后遇着不公平的事她依然不会“看开”和沉默。从开微博第一天起,她就在简介上写着:“做一个有良知的老师。”(记者 陈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