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怀疑的时代，公正是我们坚守的信仰

莆田市荔城区检察院  林颖慧

近年来，从云南杜培武案，到湖北的佘祥林案、再到河南赵作海案以及浙江张高平、张辉叔侄案，这一系列错案曝光，公众在倍感痛心的同时，无不激起对司法公正性和正义性的强烈质疑。记的曾任台湾地区司法院院长林洋港说过，“司法像皇后的贞洁，不容被怀疑”。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我们处于被“怀疑”的时代。我时常在想，“怀疑”也许会成为我们时代否定一切解构一切的“粉碎机”，我们也许会让琐碎平庸消磨了万丈雄心；也许会因为心灰意冷而随波逐流；也许会让务实现实代替理想信念……

这样悲观主义的想法着实困扰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读到了一个小故事：谢启大在台湾地区曾任法官职务，执法公正不阿，嫉恶如仇，是台湾地区少有的知名女性法务人员。在她进入司法界之前，有朋友曾劝告她：“不要考司法官，司法界很黑暗，很难说真话。”但是她坚定的说：“我们在学校学到的就是一个好的司法人应该依据法律和良心独立审判。我不能决定别人应当怎么做，但可以决定自己要依照良心独立审判。”之后她毅然决然的参加司法考试，成功地踏入司法界。在台湾当了11年法官后，她回首自己的历程时说：“我感到很欣慰，我兑现了对自己的承诺——每一个案件都尽量本着良心认真的办，自觉没有愧对任何案件和任何当事人”。这样朴素的话语，如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中国有一句古语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出自《夏书·大禹谟》。是舜要传位给大禹时，告诉大禹的修身养心的赠言，意思是：人心是难以测度的，道心是难以明白的，只有精诚专一，坚持中道，公正、公平地处理问题，才能平衡事态，求得和平发展，治理好国家。而作为在这个被“怀疑”的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检察官，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坚守公正的信仰，努力让自己所经办的每一起案件都实现公平正义。回首过去五年多的办案历程，虽然懵懵懂懂，撞撞跌跌，心中却始终坚持着一把叫作“公正”的尺子！

法不容情

这是迄今为止，我办过的最为艰难的案件。难的不是案情，而是在午夜梦回中，我无数次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无数次回首，问自己如果能够预知结果，当下是不是有更好的选择？这是一起渎职案件，我们提审时发现民警指使66岁游戏机店服务员冒名顶包游戏机老板致使二名真正的老板逍遥法外而让一个老人轻罪重刑。之后，依法移送了职务犯罪线索，在反渎局的迅速及时侦办下，收集固定了充分证据，三名渎职民警被追究刑责。而这三名民警都是平时工作中，常常接触、配合的同事，不仅年轻有为，而且吃苦耐劳，肯做事讲义气。正是为了讲义气，而被有心之人利用，一时忘记了原则……在惊讶之余，不禁为他们的前途堪忧。我的内心在法与情的两端备受煎熬，然而，无数次回头却得到同样的答案，如果再来一次，即使知道结果，我依然站在法的一端，不偏不倚。后来，无意间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当一个人犯了罪，法官依法判他死刑，这不叫权力，这叫正义。而当一个人同样犯了罪，皇帝可判他死也可以不判他死，而皇帝赦免了他，这就叫权力。——出自《辛德勒名单》”，而作为检察官的我，没有权力，只有“正义”的信仰，于是我最终释然了。

去伪存真

法国当代著名的律师《错案》的作者弗洛里奥曾说过：“公正审判很难实现，即使你是最认真、最审慎的法官，也可能被外界因素欺骗。残缺信息、可疑证据、伪造文书、虚假证言、撒谎被告、错误鉴定、恶意诬陷和马虎法官，都可能导致错案发生”，这也解释了近几年冤假错案频发的原因之一，任何一个国度任何一个时代，都无法避免错案的发生，因为法律事实并不等同于客观事实。人们所获得的“事实”，只是无限接近于“客观事实”的“法律事实”，而不是客观事实本身。由于证据的限制，有的案件的真相——客观事实，根本甚至永远都不可知。而作为一个负责人的检察官，所要做的就是目光不断往返于“事实”与“证据”之间，实现法律事实与客观事实最大的统一。去年办过的一起寻衅滋事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如今时刻提醒自己办案谨慎再谨慎、求证再求证。那是一个刚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小敏，瘦小的身材惹人怜悯，提审时，他声泪俱下，道尽委屈，称是被其他同案犯骗至现场，只是用助力车载其中一个同案犯到案发现场，之后就离开了，没用参与殴打被害人。而由于当时场面的混乱、案发时间极短，其他数名同案犯也无法证实小敏是否参与殴打他人，且在案的监控录像模糊，无法辨明真伪。证据的缺失以及同情心作祟，我的内心倾向于对其不捕退查。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将现场监控录像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试图一一辨明十几个犯罪嫌疑人的作案过程，尽可能还原现场。然后，在这个过程中，越发觉得可疑，小敏并未如其所说送同案犯到现场后就离开了。之后，通过公安承办人的配合，我们幸运的取到了案发现场的另个一监控画面，是一个案发现场旁边酒店的监控录像。该录像中完整而清晰的录下了整个案发过程，小敏不但没有离开现场，而且还从助力车上拿下了镀锌管，对着被害人猛打。画面中残忍凶恶的身影与看守所中老实委屈的形象判若两人...... 在办案经历中,多少次听当事人哭诉: 我说的是真的,对方在撒谎,但我就是没有证据.对方的证据是假的,如此等等。而我们必须学会去伪存真的本事，努力成为恢复事实真相的专家，让“法律事实”无限的接近“客观事实”。

宽严相济

孔子说：“舜其大智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这便是儒家所推崇的“中庸“思想。“中”即不偏不倚，以中为度。也就是要求处事保持中道，“无过无不及”。强调调整、掌握事物的发展，对事情的处理，既不要“不及”，也不要“过”头，使事物保持稳定发展，以避免走向反面。而我们“宽严相济的刑事司法政策”就蕴含着这一深刻的哲思，宽严相济，张弛有度，该严则严，当宽则宽；严中有宽，宽中有严，宽严有度，宽严审时。还记得，三年的那个清晨，一个右手断臂的中年妇女找到了我们的办公室，她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拉着办案人员的手，不断的央求着：“请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是圣杰的母亲。2010年5月31日晚，圣杰因为好奇，跟着7、8个老乡在一黑网吧前抢劫了二名男子共计80元钱，圣杰没有参与殴打被害人，只是在旁助威，并帮忙保管从被害人身上搜来的财物。公安机关以抢劫罪的共犯将圣杰提请批准逮捕。在圣杰妈妈断断续续的陈述中，我们了解到，圣杰身在一个贫穷的单亲家庭，父母在他5岁的时候离了婚，爸爸抛弃了他们母子，并带走了家里所有的财产，母亲一个人打工挣钱，将圣杰抚养长大。然而祸不单行，在圣杰念初中的时候，母亲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右臂，也失去了工作，年纪14岁的圣杰很懂事，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毅然放弃了学业，带着残疾的母亲离开河南老家来到莆田务工，然而，到莆田不到一年，就出了上述的事情。对于未成年人，我们要坚持“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针，考虑到圣杰作案时刚满14周岁，系初犯、从犯，实施的暴力较为轻微，强索的财物数额不大，且认罪态度较好，根据宽严相济的刑事司法政策，可以不认为是犯罪，同时考虑到其是单亲家庭，母亲残疾的具体情况，我们快速审查完毕后提交检委会研究，检委会最终决定对圣杰不捕释放。二年后，等我们再次回访圣杰时，这位迷途知返的少年已经靠自己的力量，谋取生计，为残疾母亲撑起了一片天。

公正，法律的精髓，是所有司法活动的生命线。习主席指出：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在这个怀疑的时代，也许会有一些人陷于时代的车轮下，但是要相信更多人能幸免，幸免的人不仅因为坚强，更因为信仰，因为选择坚守、选择理想，选择倾听内心的呼唤，所以成就了饱满的人生。无论中国的司法怎样，请相信：你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你的司法；你怎么样，司法便怎么样；你是什么，司法便是什么；你有光明，司法便不再黑暗。在这怀疑的时代，公正是我们一直坚守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