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村落保护如何冲出怪圈

        1  1月25日，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出炉，全国共有994个村落榜上有名，其中福建有52个村落入选。至此，我省“中国传统村落”的数量达到1  25个。但是目前，大多数传统村落的保护工作陷入这样的困境：不出手，面临着快速消亡；出手，则容易用力过猛或方法不对，导致其变味甚至加速破坏。如何才能适当？

        日前，中国传统村落文化遗产保护高峰论坛在宁德屏南县举行，来自海峡两岸的专家共聚一堂，为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提出建议。

        现状：福建传统村落是“幸运儿”

        研讨会一开始，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驻会副主席罗杨就列出了一组沉重的数据：从本世纪初开始，中国的城镇化发展伴随着古村落的迅速消失，从2002年到2012年的十年间，中国的自然村数量从362万个减少到273万个，十年间减少了近90万个。这之中有很多有值得我们保护但没有留下的传统村落。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福建的情况如何？从20年前开始，厦门大学教授戴志坚就一直从事着古建筑研究和保护工作。他告诉记者，他的老师，中国民居研究的专家陆元鼎教授就告诉他研究古村落的意义：“中国传统的宗族文化载体就是村落，古代社会的历史发展、社会经济，除官方记载以外，绝大多数蕴藏在村落里。古村落就是民间历史的载体。”

        据介绍，目前，福建共有“中国传统村落”125个。“福建境内的古村落，历史最早的可追溯到两晋时期。历经兴衰嬗变，绝大部分古村落的现有格局是在明清时期完成的。福建古村落形态多样，人文荟萃，景观优美，是福建悠久历史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戴志坚说。

        在中国文物学会副会长、省文物局原局长郑国珍看来，相比全国许多地方，我省的传统村落是一群“幸运儿”：“福建的传统村落保护工作启动得非常早，在2000年左右，福建就在全国率先提出生态省建设；在全国大量村镇空心化、空壳化的情况下，福建的各级政府、社会和老百姓共同参与了许多历史文化名镇名村的保护，留住了这些村镇，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另一方面，福建汇聚了海峡两岸的人才和经验，来自两岸高等学府的专家纷纷为福建传统村落做保护规划。还有许多热心华侨回乡，带来新的理念，为村民改变生活生产方式，让他们留了下来。”

        怪圈：不保护不破坏小保护小破坏

        目前，对于传统村落的保护，国家和各级政府都形成了焦点式的关注。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保护失当、好心做坏事的现象比比皆是。

        “传统村落的保护有一个怪圈：不保护不破坏，小保护小破坏，大保护大破坏。”罗杨分析，问题的产生主要是各方对传统村落的认识上的偏差，“政府希望尽快改变目前的面貌；当地群众希望尽快步入现代化生活；从旅游的角度来讲，应把传统村落的风貌变成商品，获取盈利；专家学者则希望原汁原味、原生态地保存古村落的传统风貌，这几个方面在认识上做法上存在偏差，所以出现了建设性、保护性的破坏。”

        从2002年开始，戴志坚对我省五六十个传统村落进行了调研，并为其中许多村落编制了保护规划，但由于某些地方行政管理手段和意识薄弱，加上缺乏保护资金，许多规划束之高阁。让他极为痛心的是，他曾到某历史文化名镇参观考察，却发现这里正举政府之力，大拆大建古镇，整片的街区，一两层的木骑楼全被拆掉，除了少量构件被商人收购外，其余的就一把火烧掉了。他说：“有的地方都没有处理好古村落的保护和发展的关系。有些部门执行的镇、村发展模式不可持续，甚至急功近利，重发展轻保护，加上开发商的推波助澜，使得旧镇村改造与村落保护的矛盾日益突出。”

        传统村落的保护和利用，与村民生活之间也发生着各种摩擦。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郑土有说：“老房子需要保护，但是老房子光线不足且潮湿；老式木阑柵窗户要保护，但是没有铝合金窗亮堂。当局外人强调原汁原味保护的时候，忘了考虑居住其中村民的感受。每个人都有希望生活得更好的愿望，这也是每个人享有的权利。此外，目前各地政府在古村落保护中往往与旅游开发结合起来进行，这也是保护古村落的有效手段之一。但这对村民的生活造成了许多麻烦。而门票收入归村里所有，村民所得寥寥无几。这些都是矛盾的根源。”

        郑国珍认为，福建在传统村落保护也遇到了特殊的困难：“首先是人的困难。传统村落有了人才能谈保护。福建人爱闯荡江海，赴海外谋生的人口非常多。如何留住人，特别是留住精英，这是我们遇到的问题。另一方面，福建的传统村落比较多，历史文化名镇名村数量居全国第三，共85个，如何防止过于类似，显现出丰富多彩的个性与特性，这是个难题。同时，数量多意味着相对应的投入也多，我们在财力的保障和人力的培养方面压力非常大。”

        出路：学讲故事重建社区

        在如何处理传统村落与旅游的关系方面，台湾华梵大学建筑学系主任萧百兴给出了台湾的经验：过去，台湾的古村落旅游，游客走马观花，忙着消费和猎奇；地方则只想着赚钱。但是后来发现不能这么做，旅游要有深度，地方要有魅力。地方和游客要像老朋友一样相互对待。“于是，我们把景区打造成‘生态博物村’，通过空间设计，地方成为空间的‘说书者’。有故事的地方诉说着当地的故事，建筑的故事，人的故事。这些故事让景点成为旅客期望中的梦境。现在台湾东北部的古村落，每个村都有它独有的故事。”

        同济大学教授张松则提出了传统村落的整体性保护概念。“社会结构的变化是传统村落保护的最大挑战。我们应该把传统村落当作活的‘社区博物馆’来看待保护，充分考虑到人的生活。”他建议，“古建筑的修复和保护工作，要把其所处的环境也纳入进来；同时释放古村落的经济活力，以有特色的活动营造商业氛围，吸引年轻人回来，借旅游解决社会结构和经济衰退带来的内部问题，达到重建社区的目的。要让村民充分享受到利益。”

        据罗杨介绍，目前，我国的传统村落的保护工作由国家建设部门牵头，并由文化部、财政部、农业部、国家旅游局等协同。国家在三年内将投入300亿元资金用于传统村落的保护，已经选择327个传统村落作为试点，每个村落拨款300万元，今年已经下拨100亿元。

        我省也加大了传统村落的保护力度。“福建省从今年开始将连续五年，每年挑选10个村落，省财政对每个村落提供500万元的经费支持，并要求当地政府配套。紧接着专家跟进、规划团队跟进、维修的队伍跟进，并指导他们生产方式的转移转换。今年首批10个村落的保护规划已经全部编制完成，并通过专家审定，陆续付诸实施。明年还将挑选出十个，五年一共50个。如此大的力度，对我省传统村落的保护将起到里程碑式的意义。”郑国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