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人在台湾:游必有方 初识台湾异乡
台湾《旺报》21日刊载台大历史所陆生罗忱蕾的文章,该文讲述其作为陆生在台湾生活的感受、见闻与思考,文章摘编如下:
学期结束了,总感觉时间仓促。一年下来庸庸碌碌,做成了不少事,也荒废了很多时间。
这一年,有十一个月是待在台湾的。是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最长时段的一次离家。原本只是想试试自己能否坚强独立,扛得住想家的念头。现在做到了,又有些怅然若失。想到马上要回到家,想到要见到逐渐老去的父母,心中的惶恐太多。害怕回了家就再也不想离开,害怕父母衰老的速度比想象中快。
当初因缘际会来到台湾。也许是学历史出身,所以有稍微强烈一点历史感,总觉得自己在经历一段非同寻常的历史时期,因此对将要在这片土地经历的事情,多了一些兴奋和期待。但日子只会是寻常日子,最开始满怀着好奇的“寻找异同”,如今看起来也有些可笑。平凡的生活处处是雷同,也处处是差异,又何须刻意寻找?
台湾是“异乡”,也非“异乡”。倘若求异,从语言习惯到风俗人情,福建和黑龙江之间的差异,大概要比福建和台湾大得多;倘若求同,从社会风气到日常生活,又不尽相同。这里有亲切周到的好友,有慈祥的长辈和渊博的老师,也有缺乏友善度的陌路人。若只把这里的一切,当成个体生命的一个阶段来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但一旦联系上各种纷繁复杂的历史因素和主观立场,简单的生活也会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毋庸置疑,在台湾的生活已然对我的人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每一次偶然或者必然的事件或交谈,都给了我在台湾生活的实感。而这些亲炙而得的真实感是生命新注入的支流,足以让人生的河流在不经意间改道。
若把初来的半年当做“初识”,那么这十一个月便是开始深入了解了。来台湾游玩或者交换学习的朋友,大多都停留在了“初识”阶段。来时带着新鲜和好奇,充满着美好的期待,归时带着多姿多彩的回忆和温暖动人的故事。谁都希望人生只如初见,可偏偏生活不能尽如人意。
在这十一个月里,见过沉默不语的申诉,义愤填膺的怒吼,据理力争的辩论,也见过无动于衷的冷漠,无可奈何的放弃和追悔莫及的懊恼。惊讶、愤慨、感同身受,个体生命与台湾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有如此紧密的联结,是我来之前不曾想过的。既庆幸自己身在其中,能有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又遗憾无法挣脱束缚,没有“上帝视角”可以纵览全局,始终难识庐山真面目。缺乏阅历的二十多岁,个人的渺小和片面,只能东一块西一块地拼凑着心里的地图。
在这十一个月里,大陆同学朋友们或者散落在世界各地求学,或在工作中已经小有建树,或者新婚燕尔。如何面对现实中的取舍,实在是艰深的问题。在台湾,这个年龄段的青年也不外如是。积极进取的人依旧积极,洒脱自由的人依旧洒脱,迷惘失落的人依旧迷惘。时间从来不给我们退路,未来又像海市蜃楼。
台北的冬天时常有大雾和阴霾。原本窗前鳞次栉比的楼宇在此时就会隐身于白茫茫之中,难以看清,真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待天气清朗之时,视野就会格外开阔。回望自己在台的见闻与思考,何尝不是时而晦暗,时而明亮,时而百思不解,时而豁然开朗。
在可预见的未来一年,我还会在台湾生活,继续和已有些熟络的这里打交道。如果能在天朗气清之时,寻获一些通往“桃源”的蛛丝马迹,远游也算是“游必有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