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县法院镇前法庭副庭长何陈灿的“三味”人生
22.07.2014 09:48
本文来源: 法院
他喜欢走村串户、谙熟民俗、擅长乡言俚语,山里山外很多老百姓喊他“阿灿”或“阿灿法官”。全省法院调解工作先进个人、全省优秀法官;2010年以来审理各类案件802件,办案数居全院前茅,调撤率83%,服判息诉率达99%,无一超审限、无一涉诉信访、无一矛盾激化。何陈灿在平凡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绩。
“方言味”好重
从政和县城出发,穿过崎岖的稠岭,越过险峻的佛子山,蜿蜒山路40公里才到达地处闽北高寒山区的镇前法庭。经济落后、交通不便、乡民思想封闭守旧,宗族观念很强,山里百姓往往因一些小事情、小矛盾就会闹得不可开交,有的甚至会演变为群体性事件。面对这份“扯不清,理还乱”,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阿灿认为“这样的地方更需要法律服务,这里有法官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他说,咱也来自农村,知道农村的困难和需求,不求名不求利,只希望为群众尽心做好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山区法庭做驻庭法官,每天面对忙不完的案子,每周甚至十天半月回不了家,但这动摇不了何陈灿,反而使他把心沉在了乡下。“庭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但能听懂乡言俚语的却越来越少,他们常常在开庭时听到乡言俚语直发愣,可这恰恰是做群众工作所必备的要求。”阿灿深有体会地说,“淳朴、彪悍这两个词,是高山区山民的真实写照。也许一句当地的方言土语就可以解决的矛盾,如果咱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他们便会自然将你区别对待。农村的矛盾,多是家长里短、邻里纠纷,由于当地的宗族观念极强,因此个人的口角,便有可能引发宗族之间芥蒂。”
阿灿记得自己当年刚到法庭,便跟着老庭长上山、下乡,走访群众。当时他很不解,法官不就是应该在所谓的“庙堂”之上吗?看到老庭长解决乡民纠纷,就更加疑惑,他不着法官制服、没用法律术语,却与村民“同气连枝”,该骂则骂,但一件件纠纷却“土崩瓦解”。“记得有一次,老庭长在调解一起离婚纠纷时,当事人很意外地向我询问财产和孩子抚养问题,我一阵窃喜,以为专业知识终有用武之地了。但很遗憾,当我一板一眼把法律术语搬出时,当事人的长烟筒便开始在桌前不住地敲打,没等我说完,他的长烟筒就差点敲到我头上了。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在这里,法律需要的是有威望的人另类解读。”自那以后,阿灿便开始了“乡土味”法官进程。
镇前人民法庭辖管的镇前镇、澄源乡、杨源乡因同属高寒地区,交通闭塞,形成了独特的语言风格。“烟筒”事件后没两天,阿灿就走街串巷,听东家长、西家短,时间一长,镇前话、澄源话、杨源话讲得顺溜,还喜欢加入些当地的谚语、土语。“用当地语言,用群众自己的话,可拉近大家距离,还能在情感上有所共鸣。关键是在处理问题的角度上,有了认同。虽然,有时候这样觉得自己像居委会大妈……”这是阿灿在调解乡民矛盾时的经验和感受。
澄源村村民李路平读书不多,说话带着浓重的“澄源腔”,常年跟着师傅给人盖房子。一天因施工不当,从在建的房子上摔了下来。住院治疗三个月后,他将雇主和师傅告上了法庭。他说:“我是替师傅做工受伤,应该按工伤标准赔偿。我由于受了伤,不能赚钱,身怀六甲的老婆还跟着受累!这次一定把气争回来!”
在案件审理中,法官向他详细解读了工伤的含义,明确告知他和师傅是帮工关系,不属于工伤范围。可他认为法官偏袒被告,与法官扛上了,大吵了起来,还打了承办法官一巴掌,最后被四五个法警扭送进了看守所。在看守所,他不吃不喝,以绝食抗议,还说如果承办法官不给他道歉且判他工伤成立,就一直待在看守所,不出去了!
承办法官申请回避,院领导将这个棘手的案件交到了阿灿法官手里。阿灿第一次到看守所,“鸟好(澄源俚语问好)!”从来缄默不搭腔的李路平意外地开口了:“你也是我们澄源人哦,一定要帮我哦!”
阿灿笑而不答。“为了这个官司,我和怀胎七月的老婆吵架,一怒之下踢了她肚子一脚,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我要让他给我陪葬!还有你如果不给我认定工伤,我就死在这里,不出去了!”李路平接着说。
“你先别急,听我讲一个故事。”阿灿和颜悦色地说。
“在我们澄源、镇前、杨源都崇尚鲤鱼,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一千多年前,村民们在溪畔耕作,歇息进餐时,总是将饭菜省下一口喂食溪中鲤鱼,久而久之鲤鱼成精,有一次,这些鲤鱼精得知山神发怒将发山洪的消息,在山洪暴发前夜,纷纷托梦村民。第二天清晨,当村民们转移到安全地带时,村民们躲过了一场劫难。从此,人们为报答鲤鱼救命之恩,立碑禁渔,订下保护鲤鱼溪的乡规民约,把鲤鱼当作神灵供养,村民世代爱鱼蔚然成风。‘人鲤同戏传佳话’,人鱼之间都能有如此和谐的景象,更何况乡亲同胞呢?你受了伤,本应该好好治疗,但你骂师傅、打老婆、闹法院,这能解决问题吗?况且,师傅和雇主都是咱澄源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这么一闹,以后还怎么做乡亲啊!”
“那你们法院就给我判工伤啊,还要保证我孩子没有问题,不然,这事没完!”沉默了许久的李路平说话时态度很是坚决。第二天,阿灿法官又来了,同来的有李路平的妻子和老同学。
“老公,我去检查了,孩子没问题,很健康,老踢我呢。”
“你这人,我都和你说了,工伤是要与企业签订劳动合同,并交纳保险,造成人身伤害才能认定。你与师傅、雇主之间仅能算是雇佣关系,是一般人身损害赔偿,不能算工伤。”李路平的老同学推心置腹地说。
阿灿做调解工作很耐心,隔三岔五地上门找李路平聊,大多时间并不急于聊案情,而是关心伤情、家庭情况,偶尔也谈及案情。第15天,李路平忍不住了:“何法官,别人都叫你阿灿,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啊。”
“好,阿灿你别再来了,你说的我懂了,我这个可以不算工伤,但雇主说的赔偿金额我不能接受。”
阿灿法官随后把双方都请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调解工作做了一整天。临近中午,阿灿说:“我先请大家吃个便饭,然后继续调解吧。”双方积怨太深,仍然没能达成一致,但已不再抵触法院审判。见火候到了,阿灿安排开庭审判,当庭宣判,案件判决后,双方都没有上诉。阿灿法官凭着韧性和耐心,一场矛盾激化的案件就这样案结事了了。
在工作之余,阿灿法官喜欢在镇前镇的街头“溜达”,顺便将便民联系卡分发给村民。渐渐地,便有了试探的电话、求助的电话、咨询的电话……交流过程中,阿灿的土话也越发“溜”了,时间长了,让人感觉他就是一当地人,人们也经常看到他在田间地头、亭子、廊桥与村民交谈。也许,你会觉得他不务正业,但他正是以这种独特方式融入乡民社会,发现潜在矛盾,通过聊天、串门,将解决方法和法律知识融进其中,潜移默化。同时与当地村两委密切配合,与乡镇综治办、司法所、派出所等部门沟通联系,苗头性、萌芽状态的社会矛盾均能及时排查化解。村委主任佩服地说:“在我们眼里高高在上的法官能与村民打成一片,真是不容易!这样的法官,我们信,我们服!”
“泥土味”也浓
2010年4月的一个星期六,一大早东平镇范屯村的村民就看到法院的阿灿法官卷起裤脚拿着测量工具,在泥泞的耕地上深一脚浅一脚来回奔走着,为的是测量和确定被征用耕地的具体面积和四至范围。
案件还得从海西重点工程宁武高速公路和松建高速公路的修建说起。宁武高速公路和松建高速公路的互通位于东平镇的范屯村界内,该村被征用耕地范围广,村民对于征地补偿款的分配纠纷多。吴老汉与魏老汉就为了一纸承包地互换协议和征地补偿款的分配问题打起了官司。
吴老汉说:“你分得的征地补偿款有我的一份,我要取得应得的份额。”
魏老汉说:“我们已签订了承包地互换协议,我把茶山给你,你把农田给我,现在想分钱,没门!”
阿灿法官来到了范屯村,在田间找到了插秧的魏老汉。他二话不说,撸起衣裤就下了田。“老魏,每亩田每年能有多少收成呢?”他一边插秧一边说。
“这不好说,我们主要靠天吃饭!天气好,收成就好。”魏老汉说。
“那你觉得是耕田收入高还是茶山收入高呢?”阿灿法官继续问。
“因这几年咱县茶叶经济发展较快,政和红茶、白茶逐渐闯出名堂,茶农的经济收入也有挺大提升。茶山如果管理得好,总体收入比耕田高!我当时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加上和吴老汉关系好,才和他换的。”
“你谈到和他关系好,你想想别人耕了你的田获得了补偿,而你没有份,你急不?”
“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事呢,觉得为了点钱闹得双方不愉快,不值得。再说啦,你为了我们的事,跑了好几趟,还帮我插秧,我再坚持不给钱就不对了。”魏老汉说。
阿灿法官说:“那这样,我把吴老汉喊来,大家一起把土地丈量下,看他的田占多少,然后你适当补偿给他,你看怎么样?”
“听你的!”魏老汉说。
于是,就出现了上面的一幕,现场丈量土地,满脚泥,比画着、说道着,充满泥土味道的调解协议就这样达成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农竖起大拇指感叹说:“星期六办案,还赤脚到稻田量地化解纠纷,那是好官!”
“在农村,每一个案子,都牵动着一些人的心,即使他再平凡、再卑微。我们要尊重他们,尊重当地的民情,讲法律的同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做做‘村委会大妈’,经常家长里短,就能找到问题的出路。”阿灿法官说,“小问题、小矛盾,我土言土语还凑合,但如果是涉及人员众多、问题复杂的纠纷,那自然要入乡随俗,法律也要因地制宜地运用,活学活用在这里才能奏效。”这是阿灿法官在乡土运用的独特“法律运用学”,将乡土民情、民俗、习惯纳入司法调解中。
“人情味”正酣
“砰”的一声,宁静的村庄响起了清脆的法槌声。镇前法庭有“三不传”传统即农忙不传、节假日不传、红白事不传,即对涉及边远山区、行动不便、年老体弱的当事人,想方设法巡回开庭,就地办案。阿灿法官不仅是“三不传”的传承者和实践者,还将“三不传”的范围延伸,将病残也纳入不传范畴,所以把庭开到了肖某家里。
徐某与肖某是经人介绍结婚的,婚后两人经常因家庭琐事发生争吵,肖某父母也对媳妇颇为不满。2005年,徐某外出打工。2008年肖某在为他人粉刷外墙时不慎摔落地上致残,整天躲在家中,不愿拄杖出门。“屋漏偏逢连夜雨”,徐某又向法院提交诉状,要求离婚。
收案后,阿灿把徐某请到了法院,了解情况。“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结婚十几年,孩子也小,肖某残疾了,这个时候你本应该好好照顾他和孩子,而你却提出离婚,难道真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句话吗?况且,在没有对你丈夫给予较好的安顿前,你们是离不了婚的。”阿灿严肃地说。
“何法官,你说的我不是不知道,我是有苦衷的。是,我和他结婚十几年,虽然时有争吵,但感情还是有的。我原本是打算好好照顾他和孩子,陪他过下半辈子的。但你知道吗,我每回家一次,公公婆婆就打我、骂我,说我害了他们的儿子。丈夫也不待见我,对我冷眼冷语,连儿子都骂我是坏人。你说说,在这个家,我还怎么待得下去?”说完,徐某就大哭起来。
阿灿法官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徐某发泄。
“何法官,我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你是一个办案公正,非常有人情味的法官。你办了很多难案,领导都喜欢把疑难案件指定给你办理,而你也每次都能较好完成任务。我的案子交给你,我放一百个心,你咋说我就咋办。”徐某擦了擦眼泪说。
开庭前,在送达开庭传票时,阿灿法官来到了肖某家。肖某父母一看到阿灿,就破口大骂:“你是来帮那个女人的吧,我们今儿把话说到这了,她想离婚,没门!你敢判他们离婚,先把我们老两口杀了!”
阿灿说:“阿伯,阿婶,今天到家里,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可以把心里话都和我说,我们都会记录下来的。你们一定要心平气和的,我们山区都有老人家走桥念经,端午节在廊桥上丢粽子的风俗,为的是让子孙生活得更好!我们希望的是让他们生活得开心!”
“法官,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和我儿子结婚后,好吃懒做,就想着吃穿,嫌我儿子不挣钱,孩子三岁就跑出去,这一走就是7年,对家人不管不顾的。现在我儿子残疾了,她也没有回来照顾,我们要照顾儿子又要照顾孙子,你说我们苦不苦!”
阿灿说:“这个事情,前几天你们儿媳来法院,我已经严肃批评她了,并对她说如果要离婚,必须把你儿子和孙子的生活安顿好。”
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得老两口对儿媳要离婚的事也不那么抵触了。阿灿又把肖某叫到一边说:“你老婆现在要和你离婚,你有什么想法?”
“我已经是废人了,现在如果能把儿子安顿好,她要离婚就离吧!”
开庭当天,徐某和肖某坐到了一起,在阿灿法官的调解下,两人和平分手,徐某对肖某和儿子的今后生活做了较好的安排。肖某父亲感动地说:“麻烦你们了。说实话,法院能上门开庭,案件能这么圆满解决,我们想都没想到。”
“吃糠咽菜都会有一种另类的幸福”
阿灿妻子吴敏莉是政和县妇幼保健院的一名产科医生,记者采访得知,以她的技术及资历,在大城市中寻找到待遇更加优厚的职位是小菜一碟。为了能够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物质生活和良好的学习环境,妻子几度要离开政和去发展,但都被阿灿 “以柔克刚”化解。
“每当看到周边同学优越的生活、兄弟姐妹在物质上的富足,跳槽的心就开始萌动。可阿灿,便展开他诗一般文人情怀的浪漫,给我描绘起小富即安生活的意义。不知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连吃糠咽菜都会有一种另类的幸福!”吴敏莉对记者说:“他啊,就是老实人一个,不懂浪漫、没有情趣!”
不过,吴敏莉脸上洋溢的微笑,让人们感受到更多的是幸福。一个是忙不迭地产科医生,一个是跑不停的乡村法官,这样两个人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好奇,阿灿法官的另一面,是怎样一个角色?
“阿灿自小生活条件不好,可以说是贫民窟里走出的孩子。2000年,我第一次到他家,家里居然还是14寸的黑白款电视,我当时不禁抱怨:‘你家怎么能这么穷?’但我并没因为他物质上的贫乏而离开他,用阿灿的话说,‘攒人品呗!’”
“阿灿出生在闽北山区,村子背靠大山,地处地质灾害频发区域。每当雨季来临,他们都面临着危险。阿灿跟我说起过,1989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全家5口人被淹埋在泥石流下,幸运的是,全部获救,无一人伤亡。从那以后,他说他要对自己生命中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用心对待。”
“作为产科医生,我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丈夫就成了我的‘垃圾桶’。有时候一回家我就把各种情绪对着他一倾而出,而阿灿总是能够给我心灵上的抚慰。我也知道,法院作为矛盾纠纷的‘集结地’,工作上的压力更大,但他却从不对我说他的委屈。我知道自己的丈夫,因为他深爱着他的审判事业,下决心把一切献给司法,工作中个人受点委屈、遭点不理解,根本动摇不了他作为一名人民法官对为民司法的信仰。作为女人,这样的有追求、有担当、爱家人的丈夫,我不爱他都不行!” 来源:人民法院报 责任编辑:曾还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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