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反恐警察救女 发微博48小时收到近50万捐款

15.10.2014  17:36

  9月26日,在北京租的房子里,司马义和女儿在一起。

  8月6日晚上8点,司马义(左一)和督查组的同事清点爱心款。

10月10日,在县公安局旁的老巴扎,帕立丹·克热木被两名手持利器、骑着摩托车的暴徒残忍袭击杀害。遇害时,她怀着两个月的小宝宝。

帕立丹·克热木是新疆和田地区皮山县公安局科克铁热克乡派出所民警。

得知这个消息时,同处南疆的喀什警察司马义·库完(以下简称“司马义”)正徘徊在女儿的病房门口。看着正在治疗的女儿,脑子里不断涌现和田同行遇害的情形,他捏紧了拳头:“真想不明白,为了救我女儿一条命,全国那么多不相识的人在一起努力。可那些破坏社会稳定的暴徒,怎么忍心残害无辜的生命?

透过门窗,看见因化疗日渐消瘦、表情痛苦的女儿,司马义心里一阵疼痛。他在想办法让女儿吃东西,好让那些给女儿捐款的网友看到一个会笑的艾丽。

3个多月前,9岁的艾丽被确诊为白血病,就在司马义卖房无果、为筹齐50万元手术费发愁的时候,同事一条倡议微博引起人们的关注。

48小时内,这条微博点击量超过1000万人次,有两万人次转发。来自全国各地的2000多名网友把爱心款汇入司马义的账户,凑齐了50万元。

司马义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来自五湖四海的网友伸出援手,帮助了他这个远在新疆喀什的基层警察。

要是我们多关心一点,可能孩子就不会得这个病

司马义的妻子热汗古丽清楚地记得,那个打乱她正常生活的6月17日。

那天下午不到6点,她接到了女儿从学校打来的电话,说自己腰疼,想让妈妈接她回家。正在检察院与同事讨论案件的热汗古丽一时走不开,就让艾丽先来她单位。

已是晚上11点多,热汗古丽和同事们还在紧张地加班,艾丽一个人蔫蔫地趴在桌子上,“太晚了,快带孩子回家吧。”同事催热汗古丽先走。

连续20多天了,考虑她家里有个上学的女儿和两岁多的儿子需要照顾,热汗古丽每晚都会比同事回去得早一些。其他同事,经常熬到凌晨四五点,甚至天亮。

5月22日,乌鲁木齐市公园北街发生一起暴力恐怖袭击事件,第二天,一场为期一年、以新疆为主战场严打暴力恐怖活动专项行动启动。

从那天起,这对政法干警夫妻就是这样天天加班,孩子几乎无人照看。

艾丽的腰疼持续到18日凌晨,体温上升到39度。热汗古丽有些紧张了,便给正在值班的司马义打了电话。

7点,喀什的天才微微亮,司马义就抱着艾丽到医院挂了急诊。

整整一上午,艾丽抽血、化验、等结果,夫妻俩都没能同时陪在孩子身边。他们相互替换着,一个人在医院陪女儿,另一个人赶紧跑回单位处理工作。

下午上班时,医生把司马义叫到办公室,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从检查结果看,疑似白血病,希望你们尽快到乌鲁木齐的大医院确诊。

白血病”,司马义怔住了。

在他看来,这就是绝症的代名词,一天前还活蹦乱跳、伶牙俐齿的女儿怎么会得绝症呢?

是不是医生搞错了,是不是设备出了差错?”司马义不断自言自语,在医院的走道转来转去。

这个从警15年的父亲果断作出决定:“一定要去大医院,仔细检查清楚才行”,他要用更详实的检查否定医生的怀疑。

夫妻俩给各自单位的领导说明了情况,领导马上批了假。

当晚,夫妻俩带着艾丽,飞行1300多公里,连夜抵达乌鲁木齐。6月19日上午,艾丽在新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尽管检查结果证实了先前的病情,但夫妻俩依然请求把骨髓送到北京的医院作进一步分析。他们多么希望,之前的检查都是误诊。

来自北京的检查结果确认,艾丽的确患上了白血病。

其实,只要夫妻俩能稍微多些时间关心艾丽,就会发现,这次大病绝非偶然,预兆早从4月就出现了。

3个月了,孩子扁桃体发炎断断续续地一直不好。”热汗古丽回忆道。

扁桃体发炎是艾丽的老毛病,每到换季就会犯。5月底,扁桃体持续发炎使得艾丽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但夫妻俩工作忙得走不开,就让艾丽独自去诊所打针。

几天后,司马义去诊所付钱,医生很不客气地呵斥他:“女儿都病成这样了,还让她自己来打针。你们家长难道就忙成这样?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吗?

司马义低着头离开了诊所,他一句话没说,他心里清楚,医生的话没错,作为父亲,自己是不称职的。

司马义记得,艾丽6个月大的时候,妻子就去外地挂职工作,奶粉成了艾丽的主食。上幼儿园时,艾丽从未享受过和爸爸妈妈一起游玩的周末。更多的时候,他和爱人总是轮流出差。

2009年“7·5”事件过后,到弟弟出生前,艾丽每周有一半时间都陪着妈妈在县人民检察院值班。

他爸爸常年值班,我不值班的时候在家陪孩子;我值班的时候,孩子在单位陪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热汗古丽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要是我们多关心一点,多照顾一些,可能孩子就不会得这个病。”孩子的病确诊后,夫妻俩内心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把女儿的病治好

深深的自责让司马义努力回忆艾丽成长的点滴,但他发现,能想起来的事都是未完成的承诺。

司马义记得,女儿央求爸爸带她去电影院看一部动画片,可他拖了再拖,没完没了地加班值班,实在抽不出时间,至今都未能让女儿如愿。

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把女儿的病治好!”司马义在心底这样呐喊,几乎不怎么流泪的他,面对女儿的病情流下了眼泪。

他一边向当医生的同学打听,一边上网搜索、比较,最终选择了治疗儿童白血病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北京儿童医院。

一位在京工作的大学同学主动帮司马义到医院挂号、提前约床位,让艾丽于7月4日住进了北京儿童医院。

血液分析、核磁、骨穿,又是一番让孩子备受折磨的检查过后,医生告诉司马义,若有合适的骨髓移植,孩子就有85%的治愈希望。

这无疑是夫妻俩离家半个月来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但面对医生提出的两个基本要求,夫妻俩却犯了难。

长达一年的治疗期,医生要求他们在北京租房子,每天给孩子做3顿饭。艾丽的免疫力低下,做饭必须使用纯净水、橄榄油,做好的饭超过两个小时,就不能再让艾丽吃。

司马义开始在医院附近找房子。想到前几天的遭遇,他意识到租房可能要麻烦一些。

来京第一晚,走出医院大门,他找了一个开在地下室的旅馆准备将就一晚。虽然房间灯光昏暗、满地蟑螂,但50元一晚着实便宜。

刚开始旅馆老板一看司马义的身份证,说什么也不给他登记开房,司马义好说歹说,这才勉强给他登了记。他疲惫地刚躺下,就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来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

请把你身份证看一下!”司马义从民警眼神里看到了警惕的目光。

如此快捷的速度,源于旅馆的入住平台和派出所相联,只要有来自新疆的旅客登记,民警就会第一时间上门核实身份。“这是去年暴恐分子袭击天安门金水桥事件后,公安部门采取的防备措施。”司马义对此举非常理解。

询问中,民警检查了司马义的身份证,当得知司马义是来自新疆喀什的一线警察、专程来给孩子看病时,两位民警目光中露出了敬意。

他们和司马义攀谈起来,好奇地向他了解喀什和新疆的打击暴恐分子故事。

临走时,民警给司马义这位来自反恐一线的同行敬了个礼,这让他疲惫的内心温暖了许多。

但他的长相,给他在北京的看病经历带来诸多不便,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各种误解和带有歧视性的对待,还是深深剌疼了这个坚强的维吾尔族汉子。

在北京租个房子本不是件难事,但对司马义而言就困难了许多。一开始他直接去找房子,当房东一看到他的模样,便没了下文。于是他请在北京的同学帮忙,没几天同学告诉他,房东听到承租人是来自新疆的,就直言“不租了”。

这不能怪北京人,要怪就怪那些暴恐分子,是他们把我们维吾尔族人绑架了。”司马义每每遇到这些误解,就这样对身边人说。

就在他为租不到房子苦恼时,一个小病友的妈妈主动找到他,称想把刚租下一月的房子转租给他。

司马义非常激动,他拿出警官证给她看。这是他来京后,第一次给一个陌生人亮明警察的身份。

30平方米的房子,要3500元?”这个价格几乎就是司马义一个月的工资。就在为租金犹豫的时候,小病友的妈妈告诉他,房东得知他租房是为了给白血病女儿治病,并且是一位来自新疆反恐一线的警察时,自愿把房租降为3200元。

虽然每月只便宜了300元,但司马义心里却暖暖的,不知道怎么的,他眼里竟盈满了泪水。

搬到出租屋后,司马义便主动找到辖区民警,亮明身份、讲明租房缘由。

医生的另一个要求是,必须同时有两个人照顾孩子,一个人负责24小时在病房陪护孩子,另一个人专门做饭、送饭。

司马义琢磨着家里的情况,老人身体不好,即使把当老师的妹妹叫来帮忙,夫妻俩也至少有一个人要请长假。

我家里有孩子,远一些的县都不派我出差,单位已经很照顾我了。现在大家白天黑夜连轴转,真不好意思开口请假。”热汗古丽熟知同事每天的节奏。她担忧女儿的病情,也挂念着岗位上的同事。

在医院只允许母亲陪护在床的要求下,热汗古丽告诉司马义:“我留下,你回去上班。

7月初的南疆,公安干警处于一级响应阶段,维稳形势严峻。用警察自己的话说:“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这个时候,一个人分成两个还不够用。司马义必须要回到岗位上,和战友们并肩作战。

那是他最难熬的日子,当每天的工作结束夜深人静时,他的心就飞向北京,飞到女儿的身边。寝食难安的他只能看着手机里女儿的照片,惦念着女儿每况愈下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