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茶香 温润从容

福建人喜喝茶，一日都离不开茶。在厦门思明，也有这么一个喜好品茶喝茶的闽南姑娘，她把司法审判工作与禅茶文化巧妙地结合起来，在看似平淡如水的品茗人生中活出了多样的精彩。她就是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人民法院民三庭副庭长李缘缘。

        品茗修心，“学霸型法官”的多种专长

        在李缘缘身上，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标签是“状元法官”。她曾是2000年福建省晋江市的文科状元，以文科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厦门大学法律系。“读法律当法官，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所以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法学专业。”李缘缘说。

        这份优异的成绩跟她自幼养成的喝茶习惯离不开。“喝茶讲究修心，做学问做审判也讲究要心无旁骛。”从喝茶中悟到的道理，伴随她走过学生生涯，如今也让她带入了审判工作当中。

        作为厦门市中心城区的基层法院，思明区法院受理了大量的新类型、疑难案件。刚进入知识产权审判庭工作，李缘缘就面对了许多“新、难、特”的知识产权案件，其中包含了不少没有前人经验可借鉴的“首例”案件。

        面对困难，“修心”的精髓又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刚任法官不久，她就承办了一件标的额高达4000万余元的假酒案，仅票据材料就有数十箱——在同事看来，这不啻为一摊苦活累活。为了准确计算被告人的涉案金额，她面对如山的票据，一张一张地核实，并耐心整理出相应的表格，从而为后续定罪量刑夯实了基础。案件宣判后，公诉人都对她的认真细微的工作竖起了大拇指，直呼“这案子没有足够的耐心，担不起这个活”。

        有些人认为，作为一名法官，只要有扎实的专业基础，用好法律法条，就能够实现公平正义。但李缘缘并不这么想。知识产权审判内容繁杂，经常会涉及到涉外仲裁、裁决和证据等众多因素甚至国际私法的运用。在这一过程中，法官要界定出权利人、权利使用人和社会公众的权利界线，更重要的是要找到他们的利益契合点，这并不那么简单。

        2011年，曾某通过厦门某公司注册“orientaldreamworks.com”和“shanghaidreamworks.com”两个域名。因域名中的“dreamworks”这个单词与美国知名动画公司“梦工厂”的商标相同，梦工厂以涉案域名侵犯其商标权为由，向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仲裁与调解中心（WIPO仲裁中心）提出投诉。WIPO仲裁中心认定曾某抢注域名的行为侵权，裁决其将涉案域名无偿转移给梦工厂。曾某不服，向域名服务商所在地法院思明区法院提起诉讼。

        一个是注册域名的个人，一个是美国的动画巨头公司，二者的交集出现在了虚拟世界。这起案件确实让很多人都犯了难，案子里有商标争议，有企业名称争议，有域名，有不正当竞争，证据材料又是几大箱。

        李缘缘却觉得挺有意思，她对卷宗认真审查，在现有法律的基础上寻找依据，逐一抽丝剥茧，整理出思路，最终作出了让双方都认可的判决。由于极具创新性和代表性，该案还入选“2017年中国法院50件典型知识产权案例”。

        “性子太急，品不好真茶香。做法官，审案件，同样要克服骄躁的心理。”常以品茶来隐喻的李缘缘对事待物多了一份气定神闲的心态。这让她不仅能够做好审判工作，也总能举一反三，透过案件表象看到深层次的问题。

        面对“新、难、特”的知识产权案件，李缘缘慢慢建立了自己的数据库，自行摸索、总结和归纳案件规律，一旦审理的某类案件激增，她总是会多问一句“为什么”。李缘缘从案件中归纳出的关于假药销售、电商平台售假、软件开发侵权等一系列涉及行业规范的建议，引起了福建省领导的重视，也推动了相关行业的整治和完善。她总结梳理的重点课题、典型案例多次入选国家级重点课题、《人民法院案例选》和《中国审判案例要览》等。正因如此，同事们都夸赞她是“多面手”。

        品茶悟道，“创新型法官”的多样精彩

        在同事看来，李缘缘是个喜欢钻研、喜欢捣鼓新鲜点子的人。她却说这也是她从喝茶中悟到的道理。“入口皆苦涩，回甘即是甜，这是喝茶的更高境界。同样的，法律的熟稔在于艰苦的经验积累，更高的境界则在于积累之后的创新。”

        刚进法院时，李缘缘曾被组织安排多岗位轮换，先后在民庭、刑庭、派出法庭等部门工作。“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对比同龄人的稳定，李缘缘显得奔波周折，她自嘲自己才是“最不可或缺的万金油”。但是，不管在哪个岗位，她都以心无旁骛的心态，把心沉下去，乐在其中。“心定才能品得茶香，也只有心定才能在多岗位轮换中吸取更多的养分。”

        在派出法庭时，李缘缘负责交通纠纷调处工作，事小又琐碎，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她从被动地听当事人表达诉求，到学会发现问题、分析问题。“以往交警部门交通事故当场调解后，当事人事后可能会反悔，导致调解率上不去。现场调解后又出现纠纷，还是需要到法院诉讼，无形中耗费了当事人的时间和精力。这成为摆在交通事故纠纷处理中的一道难题。”为此，她尝试推行小微事故司法确认创新，推出“交通事故司法确认单”，把事故处理和司法确认合二为一，确保当场的调解成果即时具有法律效力。

        “沉下心”的功夫使得李缘缘更善于从基层审判工作繁杂表象中去思考和探究。当同事们忙碌在一场又一场庭审之间，不断给自己的经历做“加法”时，李缘缘看起来却在做“减法”。这项小小的创新让思明区交通事故当场调解率提升至95%以上，得到了当事人双方的一致叫好，也有效地减少了交通诉讼案件的数量。“法律创新的难点在于，大多数人只能看到扁平的世界，但其实只要换一个视角，解决问题的方法远远不止一种。”

        茶不仅品香，也可回韵，李缘缘从茶道中发现了视角的重要性，她学会让对方看到被忽略的盲点。在推广“交通事故司法确认单”之初，现场处置的交警等部门并不理解和配合，她努力让他们知道现场调解的好处大于后期的诉讼和执行，法院对调解效力的确认有利于当事人接受，从根本上更能减轻交警部门的工作负担。在与当事人进行个案沟通时，她则从法律经验的角度出发，分析其中利弊，从而取得当事人的理解。

        厦门地区作为海峡两岸交流的前沿，有很多落户于此的台胞，也因此，厦门地区的知识产权案件总是有一些涉台因素，提高了法律适用层面上的难度。可是，在敢做敢想的李缘缘面前，这都不是问题。

        在一起涉台籍被告人的销售假药案中，李缘缘原本准备对被告人适用缓刑，却发现辖区内根本没有机构可以执行台籍被告人的缓刑。“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这种情况肯定还会经常出现，也影响了司法权威性。”她定下心来，主动联系厦门市海沧区人民法院涉台法庭，经过一番对接之后，终于确定了一家台资企业作为执行的场所，也自此解决了台籍被告人缓刑的执行问题。

        品茶讲韵，“高科技法官”的多领域视角

        虽然是一名文科生，李缘缘却有着理科生敏锐的思维。她戏称这是缘于泡工夫茶碰触出的灵感火花。作为新时代的法官，她总是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主动拥抱科技，借助科技力量为审判工作提速增效。

        基层法院的知识产权审判案件标的不大，数量却不少，文书制作、侵权作品比对等事务性工作常常使审判人员不胜其扰。李缘缘通过梳理发现，多数案件的事实重合度极高，文书制作格式差距不大。“如果能够跟淘宝一样，输入关键词，就可以自动检索比对，那将方便许多。”在一次茶叙会上，同事的话语启发了她。于是，她从自己审理过的案件中归纳总结出相关案件的核心要素，借助第三方科技公司的力量，促成开发“知识产权智能审判系统”，只要输入案件核心要素，就可以一键自动生成庭审笔录、裁判文书等。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套系统还具有大数据比对和人工智能功能。“很好用，节省了很多事务性工作！”同事们对此拍手称赞。如今，思明区法院有“交通事故智能审判系统”“金融审判智能审判系统”等同类型系统，极大地减轻了一线法官的工作量，也提高了审判效率。

        站在5G时代的风口，李缘缘又开动了她的脑筋。“4G时代的庭审直播都是采用直播摄制的方式，镜头单一，网络偶尔会卡顿，群众的新鲜感渐褪。”当她从一档体育赛事中看到“5G+VR”的直播手段时，她又有了新思路，“如果能将此技术运用在庭审现场，群众通过手机就可以360度全景观看庭审，类似于亲临现场。”

        新的直播形式有了，但是群众更关注庭审内容又该如何突破？李缘缘把目光盯在了“网红经济”。2019年上半年，“鹿角巷”“泡面小食堂”等网红品牌在全国范围内遭遇大量侵权，思明区法院受理了上百件相关案件。“这些品牌在年轻人群中具有较高知名度，如今大量陷入诉讼，正是寓法于教的好机会。”

        就这样，李缘缘将“5G+VR”与“网红经济”结合起来，通过庭审直播全面展示了网红品牌在经营过程中遭遇的种种争议和问题。仅一场直播，就能吸引超过1200万网友和100多家主流媒体的关注，观众也直呼大受启发。

        品茗养性，“知心型法官”的多重身份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闽南人，李缘缘有着闽南女子特有的恬淡温和。“心急喝不了热茶”，从茶道中悟到的道理让李缘缘养成了耐心闲淡的性格，学会用淡然的心态来化干戈为玉帛。

        面对怒气冲冲的当事人，或是接到口气不善的投诉电话，李缘缘都用心倾听，不急不躁，用平和的态度让当事人缓下来、慢下来。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思明区法院有一位“永远笑眯眯”的女法官。

        在一起图片侵权系列案中，某网络公司未经著作人同意，擅自登载作者原创拍摄的照片，涉案图片超过400张。在组织调解时，双方因为赔偿金额而争执不下，陷入僵局。

        “来，别着急，喝杯茶，消消气再说。”李缘缘适时摆出了闽南工夫茶，在茶香韵绕下，双方慢慢找到了心结所在——原告纠结于被侵权照片的数量，认为自己作品被大量侵权；被告有调解的诚意，却苦于原告索赔金额过高。

        “案子并不复杂，但是法官裁判并不是简单地寻求一个结果，而是要追求案结事了。只有真正了解双方的诉求，才能作出真正公正的判决。”本着这样的心态，她当起了知心大姐。一杯热茶下肚，双方的对抗情绪逐渐缓和，李缘缘见机摆出自己的见解。被告是一家小微企业，如果坚持索要过高的赔偿金额，可能会导致企业直接倒闭，原告的赔偿也难以真正落实。且被侵权的图片虽然数量多，但是有部分属于重复使用，原告的诉求也不会全部被法庭所采纳。就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中，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调解，原、被告终于达成和解。

        “闽南人喝茶，追求一个融洽的气氛。而调解也需要一个缓和的环境。喝上一杯茶，大家都能够各退一步。”李缘缘就这样将茶道与审判巧妙地结合起来。

        作为一名知心大姐，李缘缘在审判之余也闲不下来。平日，她喜欢约上三五好友，摆上三四小盏，沏上一壶清茶，以茶会友，舒缓平日里埋头于卷宗之中的沉闷，也收获不少思想碰撞，更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知交好友。邻居们知道她有法律经验，遇到家长里短的纠纷，也会来找她寻求帮助。

“茶喝下去，话讲开了，也把矛盾化解了。”李缘缘也热衷于在闲暇之余发挥余热来服务群众。她所在的小区筹建业委会，但业主们对流程规定并不熟悉，她主动跟大家解释法律问题，讲解法律知识，帮助小区业委会顺利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