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勇军：流行音乐像单身 电影配乐像过日子

　　姜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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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提名金马让《无人区》成为他生涯的代表作，并把他的事业带上一个新高度，但当被问及如果有可能，愿不愿意把《无人区》的创作历程再来一遍的时候，姜勇军却还是连连摆手，告饶不迭：“这部片子的配乐工作实在太辛苦了，周期长，反复调整不说，导演对我们的严苛要求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敲骨吸髓！”不过开过玩笑，他却立即换回一副正经脸承认，如果不是宁浩的高标准严要求，《无人区》的配乐也不会交出一份如此亮眼的成绩单。而经历和宁浩的两度合作后，他自己的创作理念和水准也有了不啻于脱胎换骨的变化。

“珍爱生命，远离电影”

2014年度台湾金马奖刚刚揭晓，已经上映近一年的《无人区》依旧热度不减，勇夺5项提名。这部四年磨一剑之作打动金马评委的除了跌宕起伏的情节和实力影星们的精彩演出之外，影片厚重沉郁，凄凉悲怆的配乐亦是令人过耳难忘。近日，记者采访了因《无人区》配乐而获金马奖最佳原创电影音乐提名的音乐人姜勇军，请他聊聊关于配乐“那些事儿”。

作为流行音乐制作人的姜勇军迈入“无人区”完全是一次阴差阳错的巧合。这个出生在美丽的边陲小镇牡丹江的东北汉子，学过表演，当过歌手，签约索尼，出过单曲，却遗憾以解约告终。2005年，姜勇军与一众小伙伴合作成立了“E”仁谷音乐工作室，为歌手和影视剧提供词曲创作和音乐制作。而偶然与宁浩结识后，因谈话投机很快成了好朋友，正好《无人区》正在初剪阶段，宁浩便邀请他为《无人区》试着做两首插曲。于是姜勇军拉来了他的好朋友金天（现为中国好声音主音吉他手）和工作室的胖子李东阳开始投入创作。经过不下十几首旋律的编写及小样的制作，最后终于有两首达到了宁浩的要求。

姜勇军刚刚觉得松了一口气，却又得到了宁浩再承担电影配乐工作的邀请。自信满满的姜勇军与宁浩简单商量之后，就开心的带着自己的小伙伴贝贝（王菲、那英、许巍等众多国内一线歌手演唱会主音键盘手），一头扎进了宁浩家，开始了疯狂又崩溃的配乐之旅。

姜勇军自己回忆说“电影配乐的作息就是没有作息，大多数影片都有着严格的时间表控制影片的拍摄进程。而作为为影片主体服务的配乐工作，则更需要在时间上严格把控。这两个月我们几个基本上都是晚上当成白天过，一天当做两天使。每天晚上我和贝贝按我们的理解开心的做好了配乐，满怀期待的等着宁浩来听，结果第二天得到的却是劈头盖脸的批评。等到导演走后，我们再按照他的理解来调整，改动，第二天依然被提出各种不足。每天的心情也随着工作的兴奋而高，导演的批评而低，天上一脚，地下一腿的过着，好在最终按时完成了任务，做出了大部分配乐的小样。那段时间我们几个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珍爱生命，远离电影’”。

可是无法预料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无人区》第一次送审后未几便被发回，长达四十多条的修改意见里，音乐也赫然在列。姜勇军只好和他的小伙伴们再次对配乐进行大规模的修改，后来的配乐制作团队中又新加入了李小亮、金东昱、赵伟力等好朋友。三年来，《无人区》经历了无数次的送审、修改、再送审。但是每一次的调整和修改，这个配乐团队都会跟着。等到影片最终上映时，《无人区》的配乐已经最少修改了三个大的版本，而其中细小的改动更是不计其数。但是姜勇军却对这些迫不得已的改动并不反感，“一部电影经历了四年的时间跨度，经历了无数次的修改，对我而言，每一次改动都让配乐更好一点，与宁浩每次交流梳理音乐的时候，也都能完善一些小的瑕疵，无论是电影还是音乐，都是在多次的调整之后才呈现出来大荧幕上的面貌，其实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没有完美的配乐，作品完成就是遗憾

对与音乐，姜勇军有着极大的敬畏之心。记者问他对于自己的作品有没有特别喜欢或者特别不喜欢的，他开始与记者打起了太极。“我的所有作品都像是我的孩子，他们都有优点和缺点，不能说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那不说喜欢和不喜欢，有没有哪部作品是比较满意的，哪部作品是留有遗憾的？”姜勇军想了一下，用很平淡，没有感情色彩的语气说“作品完成定稿的那一刻就是遗憾的，因为一定会有各种原因导致作品达不到自己最理想的状态。有些时候明明觉得这段旋律已经非常完美，非常契合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听，就有了新的、更好的想法，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对于比较满意的作品的话，目前为止应该是为宁浩帮拍摄的5D短片《迷失》做的配乐。”这段配乐简单明快，轻松诙谐，但短短几个音符的搭配，就能带给观众幽默又不失温情之感，与短片本身的气质相得益彰。

流行音乐像单身，电影配乐像过日子

优秀的电影配乐在姜勇军看来一定要体现影片风格，“就拿《无人区》来说，这部电影是典型的带有犯罪元素，以成长为命题的西部片。影片的台词并不是特别丰富，甚至运用到的音乐也不是特别多。但是细细品味，这些音乐着实是影片必不可少的核心要素。为了配合西部片荒凉、悲怆的背景，配乐就要刻意的突出一些荒蛮感，减少甚至删除音符中浪漫的气息，除了不断重复的主旋律，小号吉他的弹奏非常多，而在推动剧情发展时也摈弃了一般的交响乐，而是用到了打击乐配合吉他伴奏，从而突出荒蛮粗糙的感觉，与影片风格达成一致。原本片中余男与徐峥互救性命的两段戏用的都是吉他弹奏的主旋律，以形成呼应，而这两段最后也被改成了打击乐，以减少慢板吉他给观众带来的爱情想象。所以只要片中情节冲突较为激烈的时候，打击乐就一定会在背景音乐中出现，这不但烘托出了影片整体的氛围，更给观众在听觉上带来一致感。”

同是宁浩导演，姜勇军担任配乐的《黄金大劫案》，在配乐风格上则与《无人区》截然不同。“这两部影片虽然都有成长的命题，但是《黄金大劫案》作为一部年代戏，更需要凸显出一种黑色幽默的气氛，所以在做这段配乐的时候，我采用大量的民族乐器结合西洋乐器的方式，让影片配乐气质显得有那么一丝荒诞，听着却又令人无可奈何。这种配乐的方式其实与好莱坞大片式音乐的风格是相接近的。”

除了电影配乐的制作人之外，姜勇军还是一个流行音乐制作人。像谭咏麟的《爱你只是唯一的要求》，李慧珍的《寻找李慧珍》等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都是出自他手。谈到普通流行音乐的制作和电影配乐制作的区别，姜勇军认为，“电影配乐必须辅助电影，或补充，或升华，大部分情况下不要让观影者感受到音乐的存在。同时，电影配乐的风格影响，甚至决定着一部电影的风格。流行音乐的创作更像是单身，可以自由、不羁，淋漓尽致的体现自己的想法，但是电影配乐却像是过日子，时刻要考量另一半的想法，互相扶持、帮助、依靠，这样收获更加幸福的结果。”

谈到获得金马奖提名最想感谢的是谁，他说最想感谢的是在那三年里，陪他一起经历了无数次改动、调整，受尽磨难的兄弟们。而在采访的过程中，姜勇军也不止一次的提到这些一起战斗过的“战友”，是他们的努力才让《无人区》获得了金马奖最佳配乐的提名。用姜勇军自己的话说，“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只有这些一起奋战过的兄弟，才是我最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