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小城如何搅动医药“江湖”
28.04.2016 18:09
本文来源: 计生委
“独行侠”行走艰难
今年3月30日，三明市公布《药品联合采购三明联盟新一轮谈判议价目录》，《目录》共包含1597条数据，按通用名归并后共涉及1000多种药品，大多数药品只按口服剂型和注射剂型分为两组，全部通过议价采购。三明市的“另类”规则与所有省级药品集中采购的规则完全不同。在大多数省级药品集中招标采购中，同一种药品会根据剂型和质量层次的不同，划分多个不同的竞价组，每组甚至会有不止一个厂家的产品中标。
一位药物政策专家表示，三明药品采购的竞争是最“惨烈”的，极少受到剂型和规格制约，而且不考虑所谓的质量因素，按照差比价等规则采购报价最低的产品。三明市医疗保障基金管理中心药品配送结算科科长李春娇表示，三明采购目录中的所有药品信息均由该市医疗机构上报，由于有些剂型分组可能包含多个规格信息，比如国产阿奇霉素注射液一个分组就将采购0.25克和0.5克两个规格，所以此次三明最终采购的药品将不止1597个品规，但与省级集中采购动辄上万个品规入围相比仍然精简了很多，“真正做到了为用而采，而且每个品规只有一个厂家供货，企业得到的是整个三明市场”。
鉴于三明市“凶狠”的杀价规则和各地在药品采购中越来越多的底价联动政策，在2013年首次限价采购时，不少主流国产制药企业纷纷放弃三明这个市场规模还赶不上一家省级大型三甲医院的地级市，三明市医改领导小组相关负责人坦言，“谁也不愿意因为三明市而失去整个福建省甚至更大的市场”。
不同厂家相同规格和包装的奥美拉唑钠由256元降到7.8元，甚至同一厂家同一规格的头孢噻肟钠由33.74元降到1.07元……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三明就像一个“独行侠”，在医药“江湖”里执拗前行，也给市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三明市药品集中采购领导小组办公室张荃钦告诉记者：“在首次限价采购之后，该市委托全市9家配送企业定期面向全国生产企业询价，随时更换价格更低的合格药品。当年压不下价格的恩替卡韦，从最初的102.5元降到了2014年的58元，又降到了2015年的39元，而且都是主流企业的产品。同一家生产企业的兰索拉唑注射液从39元逐渐降到了17元。不过，我们能压下价格的品种，都是竞争比较充分的国产仿制药，想撼动进口专利药、原研药和独家品种的价格，仅仅一个三明市场做筹码，分量远远不够，我们也只能睁着眼睛挨宰。”
三明市还对药品目录中辅助性、营养性、怀疑有高回扣的品种实行重点监控，凡采购使用重点监控药品的医疗机构，必须执行采购备案制，登记开具处方的医生、采购数量等信息，由院长审批并同时报送市药品采购办公室。建立药品生产企业黑名单制度，查实有回扣品种的药品企业，列入三明市商业贿赂不良记录企业黑名单，取消该企业所有药品在该市医保定点医疗机构的供货资格。张荃钦介绍，2012年，相关政策实施的第一个月，三明市医疗机构的药品费用就比上个月下降了1670多万元，而当时整个三明市每个月的药品总费用仅为7000多万元。
两害相权取其轻
由于众多的主流生产企业最初选择绕开三明市场，三明最先引来的质疑就是“获得了最低的价格、失去了更好的品质”。
“我们不否认国产药品的质量和疗效存在差异，但在国内药品市场如此混乱和扭曲的现实下，追求高品质的产品将会付出巨大的社会代价。更重要的是，在掺杂了大量灰色利益的情况下，谁也无法保证药品的品质一定与其价格成正比，贵的药不一定就是好的药。”到三明市药采办工作前，张荃钦是三明市一家医院的主任药师。他说：“迅速攀升的高昂药品费用和可能损失的药品质量，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先按照最低价的原则一刀砍下去，再慢慢对市场进行规范和修补。”
三明市将乐县人民医院院长廖冬平说，改革初期作为特殊时期，三明市采购到的药品来自主流企业的品种确实不多，但随着几年来改革的推进，现在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少知名企业的产品已经进入三明市场。
实行严格“一品两规”的限价采购后，引来的另一个质疑就是临床无药可用。三明市医改领导小组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医生、患者反映常用的药品没有了。这种情况确实会发生，但这并不代表临床治疗无药可用。“不少患者甚至医生都只认商品名不认通用名，比如只知道博路定（进口药恩替卡韦），却不知道恩替卡韦。缺药的声音经过别有用心的放大，就成了无药治病。”
“很多人对三明的‘一品两规’存在误解”，张荃钦表示，三明的“两规”既不是指成人剂型、儿童剂型，也不是指口服剂型、注射剂型，而是指同一种药品有进口产品的，在选择一个国产产品的同时采购一个进口产品。
张荃钦告诉记者，三明市医疗机构可用的进口药品并没有减少，反而由改革前的180多种增加到现在的280多种。该市在药品采购中，去掉了很多五花八门的剂型和规格，原则上只选择一个常规剂型和规格，“但药品采购部门会充分听取来自临床的意见，对采购目录及时作出调整，临床确实需要的特殊剂型、特殊规格，经过论证后会及时进行补充采购，三明市从未真正产生临床无药的问题”。
阻力也会来自内部
三明市医改领导小组办公室向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三明市2011年的药品耗材费用为10.2亿元，按照全国的平均年增长速度，2015年的药品耗材费用将超过20亿元，但三明的实际费用仅为8.3亿元，不增反降。2015年，福建省省市级医院出院患者的平均药品费用为4528元，三明市的数字则为1498元；全省县级医院出院患者的平均药品费用为1497元，而三明市仅为760元。
尽管外界一直存在质疑和非议，但三明医改一直在平静中前行，并逐渐在更大范围内得到了认可。从2015年12月开始，先后有乌海、宁波、珠海、玉溪等4个医改试点城市宣布与三明达成合作协议，实行药品耗材跨区域联合限价采购，建立药品耗材采购信息共享机制，可优先采购对方城市同质价低的药品、耗材和试剂。今年4月初，河北省启动县级公立医院综合改革示范县创建活动，确定了27个试点县借鉴三明医改模式，加入三明药品耗材限价联盟，推行“一品两规”、两票制和药品采购院长负责制。
据知情人士介绍，还有其他医改试点地区等待加盟。三明的药品采购再也不是一个人的战斗了。
尽管如此，三明市医改领导小组相关负责人依然表示，自己对即将开展的新一轮药品采购并没有多少底气，三明联合限价采购联盟对降低虚高药价能发挥多大作用，联盟城市能够在三明的目录内采购多少药品还都不得而知。“各试点城市在一定程度上脱离各自的省级平台单独采购，必然会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面对可能出现的巨大价格差异，最大的压力和阻力可能恰恰来自采购机构内部”。
记者离开三明时，该市相关部门正在向福建省药品采购机构询问省内各区域实施带量采购的实际成交价格，准备着手新一轮药品议价采购。有媒体在一篇市场分析的文章中写道：1个三明市场可以放弃，出现100个、1000个三明怎么办？（健康报4月28日第05版 记者 刘志勇）
本文来源: 计生委
28.04.2016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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